“濟之鎮淮南,黃仲昭守河東,陶折、馬智倫守沌口。”
韓端略作思索之後,便把駐守各處的守將定了下來,卜僧念一聽便道:“臣請領兵往郢、湘平叛。”
“朕親自去!”
兩人一聽,頓時大驚道:“陛下一國之君,豈可輕易離都?”
韓端想要禦駕親征並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他在即位之前便有經略嶺南和武陵的打算,也不是好大喜功,而是如今的形勢,他必須要以赫赫武功來震懾各州郡居心叵測的豪強。
出身寒賤,以弱冠之齡立國,威望僅限於內部,尚不足以使群豪震服——這些都是他的短板。
陳霸先和他一樣出身寒門,但陳霸先從梁朝新喻侯蕭映的傳令吏做起,一步一步做到陳王之後才篡位自立,前後經曆了將近二十年,根基遠比韓端夯實。
饒是如此,陳霸先立國之初,號令仍不出建康千裏之外,而江左世家豪族的叛亂,更是貫穿了整個短暫的陳朝。
若不是他的倒子陳蒨有本事,繼位後南征北戰,平定江東,收複湘、郢,將政權慢慢穩固下來的話,恐怕陳朝就要成為繼冉魏之後,第二個在兩三年之內便告亡國的短命王朝。
而韓端和陳霸先立國之時比起來尚有不如,所以他在仔細思慮之後,才決定禦駕親征,以赫赫武功來樹立起自己的個人威望,震懾群豪。
卜僧念和張和都是聰慧之人,韓端稍微一提,二人便理解了他的用意。
但他們二人卻又有憂慮:“大明初立,民心尚且不定,陛下若南巡,又有誰能坐鎮都中?”
這個問題韓端當然已經考慮過,兩人話音剛落,他便說出了留守建康的人選:“讓蔣發留下來。”
建康是世家豪族紮堆的地方,而且因為是“和平解放”,沒有經曆過大清洗的緣故,世家豪強的勢力基本沒有受到打擊,有這一撮人在,還真有可能在韓端離開京師的時候搞出點事來。
在他出征的這段時間內,建康必須要有一個絕對忠誠能力足夠的將領鎮守,而蔣發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蔣發領中軍右衛駐守宮城,前、後、左、右四軍各留一半人馬駐守軍城,石頭城讓張敬率一萬舟師駐防,如此可保都中無事。”
韓端一邊說一邊曲指叩擊著案幾,這是他在對某件事情做出決定之後的習慣動作,張、卜二人都知道這一點,所以不再就是否“禦駕親征”一事進言。
“濟之,朕讓你做征討嶺南的計劃,如今有沒有眉目了?”
張和立即道:“時間有些倉促,所以隻得了一個大概。”
“原本臣是想由臣和長泰各領一路大軍,分別由豫章和巴湘進兵的,但陛下讓臣鎮守淮地……”
一說到這個,張和的語氣便顯得有些遺憾,但他不是不明白韓端的用心——確實沒有誰比他更合適在這個時候鎮守淮南,這是皇帝對他的信任。
韓端沉吟了一會才開口說道:“大明初立,各地世家豪強蠢蠢欲動,這一次朕就來個一勞永逸,將所有隱患全都解決掉。”
“朕親率一軍進巴湘,長泰領一軍走豫章進南康,這兩路大軍保持不變,再讓領軍將軍韋旋領兩萬中軍並吳地三萬府軍,由會稽出發,走臨海、永嘉(今浙江溫州),一路南下至豐州(今福建福州)、廣州,平定閩越、南越沿海諸郡!”
他以前的打算,是想采取懷柔手段徐徐圖之,所以開國之後,他並沒有對前朝的官僚和世家豪強展開大規模的清洗。
如今看來,自己以前的想法還是太保守太仁慈了一些。
不把這些野心勃勃的世家豪強徹底撲滅,他們就不會停止蹦躂,若是像陳朝那樣,隔三差五地跳出來作亂,那他哪兒還有精力北伐?
這個國家再也經不起這群蠹蟲的折騰了。
還有那些武陵蠻子,真以為自己好欺負?
卜僧念道:“陛下,如此大規模的用兵,不知錢糧是否供應得上?”
“一年之內應該能支撐得住,但時間再長就有些吃緊。所以這次出征,每一戰都要傾盡全力,有多快就打多快,爭取在一年之內平定所有叛亂,將南朝州郡全都納入治下。”
同時出動三路大軍,加上民夫最少要二十萬人,每天人吃馬嚼耗費的錢糧都是一個極為恐怖的數字,以大明朝如今的國力,能夠堅持一年已經是極限。
所以他拖不起也不敢拖,必須速戰速決。
韓端已經決定這一次要將他的殺手鐧——黑火藥和虎蹲炮都拿出來,以風卷殘雲、犁庭掃穴之勢,布武南朝。
卜僧念等韓端說完,又開口道:“陛下,臣還有一個問題。”
“如今巴、湘、桂諸州郡隻是暗通款曲,並沒有公開叛亂,嶺南諸州郡更是沒有反叛的跡象,陛下出兵征討,又該以何種名義?”
“討伐不臣,這個名義可不可以?”韓端笑了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何況這些人確實有自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