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浩陰森森地笑道:“林夫人,你夫君與我等相互依仗,依你所言,是酬謝川內成名英雄對你家一直以來寄予的幫助,也算是兩不相欠,換做別人,休說金山銀海擺在我麵前不為心動,也決計難讓我們移尊半步,可別妄下結論,折辱我等名聲。”高氏三兄弟最是陰晴不定,老大高森譏笑道:“孫先生真是我等眾望所歸,字字句句無不說到心坎裏去,外人都說林員外如何仗義,如何樂善好施,其實每年假借每位紅白喜事、逢年過節備以薄禮相贈,暗地裏是想收買我等為你林家做傷天害理之事,我們礙於林員外在江湖中的名望,總不能當即令雙方難堪吧?大家說是不是?”別雲道人雖是青城山出家人,清心寡欲,此次前來也正礙於高森所言,不由附和道:“不錯,大家各持所需,互不追究也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如今天下都已落入韃子之手,還爭這些虛不盡實的東西還有啥用?”一時之間,原本心存異誌、變幻無常的江湖草莽,不由開始動搖了這群難以教化的烏合之眾搖擺不定的心。議論紛紛,竊竊私語,喋喋不休,盡是一群小人白眼狼的嘴臉。
葉芸雙目一瞪,心亂如麻,衝口道:“原本各位還是出於一片仁義對我林家無比照顧,那我該謝謝各位?哼!不要臉,那個姓華的小畜生雖是魔教中人,可他卻敢作敢為,對曹家曉賤人真心一片,至死不渝,不惜性命前來救她於水火之中,就算恬不知恥,前來搗亂作祟,但這一切都不乏江湖中為人敬仰的行徑;而各位受了林家多少好處,沒想到我家官人一世蹉跎,精明過人,最後也輸給了對頭,簡直一敗塗地,一念死灰不振,但我以為他一生最失敗的事卻不是棋差一招,不敵對頭,而是識人不慧,誤交一幫唯利是圖的卑鄙小人。”
孫德浩被她罵的無地自容,恁地誰修養再好也會被一個婦道人家的冷譏熱諷給激怒,何況這是一群原本奸邪宵小,隨時反目,畢竟都不是善類,咬牙切齒地道:“林員外是咎由自取,與我們何幹?他心智喪失,不及曹立信的技高一籌,輸了也丟不起人,竟然裝瘋賣傻,以逃避對頭的追究,這完全就是窮途末路,試想誰能接受如此不堪的結局,一生黃粱大夢都付之東流,隻怪他財迷心竅,技不如人。”
葉芸反口想罵:“是,他預計失算,隻怪生不逢時,一籌莫展,而是誤信歹人,如今大勢已去,你們竟然倒行逆施,一群恩將仇報的東西。”
孫德浩終於露出本性,對餘下的各位冷冷地叮囑道:“這婆娘咄咄逼人,孰可忍孰不可忍,反正此時魚死網破,不如將她殺了,然後將林振堂帶走,逼他交出身家,與各位平分,從此退隱江湖,讓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現在兵荒馬亂的年代,誰會追究下去。”高森、高林、高木三兄弟最是嫉妒心強,平素不滿林振堂給自己的銀兩太少,其餘個人都是“一份厚禮”到了自己這裏卻要“一份當作三份”相贈,早有異議隨即讚道:“這裏唯孫先生德高望重,說話深入人心,如今林家鬥智鬥力皆輸得一敗塗地,前途渺茫,與其讓曹家人前來白撿便宜,或是帶著神智不清的林振堂躲進深山,而我等卻要一份酬金幹兩份差事,很不劃算,我唯孫先生馬首是瞻,唯命是從。”
“就是啊,林家不過三人,哪能將那麼多財富盡數帶走,難道我們就一直心存道義,不計酬勞,豈不是大大的吃虧。”“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地分贓,各奔東西。”他們各自議論打算,竟有反為刀俎的意味,簡直視此時的林振堂如死了一般,他的一切都即將由這群人士分食殆盡了。
“虧你們背負俠義之名,簡直就是浪得虛名,如此巧取豪奪與江洋大盜有何分別?你們就是一群武林敗類。”葉芸深知難逃厄運,竟然不假掩飾顧忌地大叱其非,想要令這群人知難而退,孫德浩不以為然,反以為是地道:“大廈將傾,非一木獨撐,大宋江山氣數已盡,很快天下都將落為異族之手,空談什麼道義,又有何用?何不趁此時機好好撈一把,也好退隱山林,好過亡命天涯吧?”一群人哈哈大笑,狂態畢露,不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沒有林振堂的威儀所攝,他們便肆無忌憚起來,露出原本貪婪的本性。
葉芸可不想讓林家就此在江湖中衰落,好歹一方橫行的豪吏土紳,沒有在強大對手麵前被打倒,反而是被用自己金錢收買來的一群無恥之徒反目所致,不禁痛徹心扉,她就算相夫教子,秀外慧中,出於無奈,不得投其所好、以利相誘,希望能拖延這群狼心狗肺的敗類,直等到林振堂從迷惘中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