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紅線過來時已是巳時中,進來連聲道著抱歉,說道:讓妹妹久等了。
我起身讓座,回道:又沒什麼要緊事,姐姐先坐下來喝杯茶,我端起糕點放在她手邊。
聶紅線道:好精致的點心,妹妹好靈巧心思。
我說道:姐姐今日可誇錯人了,哪裏是我,這橘子糕可是我家阿婆拿手的點心,今兒早現做的。
聶紅線問道:阿婆是誰?
我說道:是陪著我長大的家仆。聶紅線歎口氣說道:妹妹也著實不易,隨機覺得話頭不對,變轉換道:妹妹這生意做的,也算是“一戰成名”。
我不解問道:姐姐這麼說我倒是不明白了?
聶紅線道:這條街上都在說:珍奇軒屯了幾百匹土布,本以為“奇貨可居”能掙上一筆,卻沒想到壓在庫裏大半年,也無人問津。誰知到了妹妹這裏,就變成了“一被難求”。
我笑著說道:不過是湊巧而已,哪來的“一戰成名”,世人多愛“撲風做影”人雲亦雲。
聶紅線道:所以外麵才傳說妹妹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段,堆在那裏沒人要的東西,妹妹就這麼輕輕一點,家鵝變天鵝。
我好笑地問道:誰這麼無聊,說給姐姐聽的,沒想到姐姐你倒有說書的天份。
聶紅線說道:我還知道,珍奇軒東家最近在鋪子裏發無名之火,弄得那些夥計有苦難言。
我詫異地問道:姐姐是從哪裏聽來的閑話?我這裏是一絲風聲沒有。
聶紅線忍著笑說道:珍奇軒的李掌櫃因這件事吃了不少瓜落,出來和人喝酒不小心漏出口風來,把話傳了出去,不出幾天這個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了。
我歎口氣道:這可是“無妄之災”做生意原本是各憑本事。“人有失手”本是尋常。
心裏有些氣悶,無端端地被攪進來,平白無故讓人嚼舌根,任憑是誰心裏都不會舒服。
聶紅線問道:妹妹是怕珍奇軒結怨。
我搖搖頭道:結怨倒是不至於,買定離手,他情我願,若是這點擔當都沒有,那還不如回家種紅薯,看天吃飯。
聶紅線噗嗤一笑:妹妹這樣說倒是有趣,不是我說,這珍奇軒的東家氣量不大倒是真的。
我對來娣使了個眼色,來娣點點頭出去了。
聶紅線說道:妹妹手下都是聰明人。
我對招娣道:跟阿婆說,一會走時,把這橘子糕給聶姐姐拿些,帶回去讓嬸子和妹妹嚐些。
聶紅線道:卻之不恭,正要厚顏和妹妹討呢?我道:姐姐和我不必客氣。
聶紅線問我道:今日由我做東,妹妹可有想吃的,想玩的,盡管和姐姐說,別的不敢保證,嘉興路的好吃好玩的沒我不知道的地,說著臉上的神色盡是回憶。
我等著她回緩過來,方才問道:姐姐可知道哪裏有說今講古的地方。
我也是昨兒夜裏想到的,會有一些清淨高雅酒肆,沒有閑雜人,會請上一些名角和說書人,以說或唱地方式,來演繹那些前朝古,今朝事。
在不犯禁的情況下,會對時事及朝政做些點評,當然也得先和官府套好交情,或者是靠山夠硬,不然是沒辦法立足的。
隻有去這些地方,安全才能得以保障,雖然不能保證聽到我想聽的,但起碼有希望不是。
聶紅線道:妹妹怎會對這些有興趣?附近倒是有幾家,但是女兒家不合適去,裏麵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你且容姐姐想想。
來娣進來附耳道:屬下問過了,李中讓姑娘不用擔心,倒是有些相熟的來問過,被李中混過去了。
知道這事的隻有他和阮二,隻要我們不議論,珍奇軒沒有臉承認,我們兩家沒事人一般,別人就拱不起火。
我點頭示意知道了。李中這事看得還算明白,且沉得住氣,這種事就怕就怕張揚。
一窩方火,一方得意,有心人在一竄輟,就是沒事也變成有事,倒不是俱怕誰。
都在這條街上,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做生意的不就講究個和氣生財麼?
聶紅線說道:我記得譙樓那裏有家“未央宮”我們今日便去那裏瞧瞧,也有幾年沒去了。
我問道:姐姐說的未央宮可是,前朝汴梁時的未央宮。
聶紅線道:妹妹果真是見多識廣,連這都知道,坊間傳聞,這未央宮的東家來頭極大,便是官府也給幾分麵子。
我回道:我也是聽先父提起,汴梁失陷後,金軍完顏部進城燒殺擄掠,對百姓和城內商鋪大肆掠奪,所過之處,“皆是血淚”皆因“未央宮”盛名在外,所以首當其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