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劃到了(1236年)也就是端平三年。

黃蓁坐在瓦舍的茶肆裏,耳朵裏聽著說書先生嘮叨著宋國和蒙古幾年來的戰事交鋒,接連失利,導致聽客們罵聲一片。

大致的意思就是這幾年來朝廷上是風雲變幻,前線軍情更是一波三折。

聯盟抗金的勝利,搬開了壓在宋人心頭的大山,理宗皇帝在一幫文臣的鼓吹下,更堅定自己是天命所選的中興之主。

“於是一鼓作氣厲兵秣馬,點兵排將,敕封趙範為統帥,趙奎為前線總指揮,全子才為先鋒,兵峰直指汴京。

彼時汴京守將乃是崔立,崔立原是金國元帥級別的人物,金哀帝出逃時,受命堅守汴京,後來又投到蒙古,

在成為蒙古長官後仍是劣跡斑斑,弄得城內軍民怨聲沸騰,將領李博淵趁著宋軍攻城時發動兵變,

刺殺崔立,然後舉城向全子才投降。”

那日正是端平元年的七月初五,(1234年)全子才率宋軍進入汴梁城,不費吹灰之力就實現了嶽飛等抗金將領的夙願。

然而他們看到的,再也不是如《清明上河圖》那般繁華的都市,曾經超過百萬的人口的都市,隻剩下守軍六百餘人,

居民一千多戶。

據傳回來的消息說,入眼之處皆是殘垣斷壁,森森白骨隨處可見,人的屍首如畜生般地隨意堆放,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

收複汴京的消息傳回了臨安府,整個朝廷都為之沸騰。

真是贏了,苦的是百姓,輸了。苦的還是百姓。

數千字的折子上,細細描繪著汴京城的慘烈,可是當權者睜眼瞎般,選擇性地隻看到了,我軍大捷,收複汴京。

全子才一路挺進,來到了素有小東京之說的城父,此時諾大的城池不見守軍,隻有十餘處居民和滿眼的殘破。

等到全子才到達豪州時,破敗的亳州隻有七名守軍,一見宋軍便投降了,等到了月末之時,

全子才又收複了太祖的發跡地,南京應天府。”

“一路的高歌挺進,滿朝的歌功頌德,被勝利衝昏頭腦的宋朝君臣,早就陷入了這場沒有對手的狂歡中,

忘了這勝利是怎麼來的。”

而此時蒙古將領塔察兒,率著他的鐵騎在黃河以北,早就紮好了套子,坐等宋軍上門送死。

“黃蓁聽到此時,對來娣說了一句:走了,便站起身走出茶肆,冷不防地,外麵明晃晃的日頭晃得人眼暈,

黃蓁拿著扇子遮在頭上。”

來娣撐開了手裏的傘,罩在黃蓁頭上,問道:正說在勁頭處,姑娘怎麼不聽了。

黃蓁說道:“無端地火氣上升,蒙古鐵騎並不可怕,比蒙古鐵騎更可怕的,朝廷內部的沉淪和自我催眠,

才是最致命的溫柔刀,一心隻想著要沉睡的人,

是叫不醒的,隻是苦了億萬黎民和大好山河,終有一日會盡數淪於敵手,改旗易幟,江山易主。”

“黃蓁是知道後來,曆史的走向是如何的,終有一日這繁華的江南也會麵目全非,餓殍遍野,

易子而食,不是史書裏才有的故事,真相遠比書上寫的更讓人齒冷,而她能做的,隻是當下而已。”

來娣說道:您這幾年向朝廷捐了多少銀子出去,剩下的就看天命眷顧誰了,從古到今,不知更換了多少個朝代,

誰做皇帝,不是我們能操心的。”

何嚐不懂這個道理,我道:不過是氣難平而已,上了車後讓老錢直接去西灣的莊子上。

進門時看到湯四出來送人,見我進來介紹道:這就是我們的東家黃姑娘,這幾位師傅打餘杭那邊過來,

學我們土布的新織法,今日就要回去,屬下出來送送他們。

黃蓁含笑說道:怎麼走的這樣匆忙,好歹來了鬆江府,讓湯管事陪著你們逛逛,我們這裏的城隍廟一到夜裏還是很熱鬧的。

“有位領頭的接口道:謝黃姑娘美意,我等已是打攪多日,方才湯管事已經再三挽留過了,實在是家裏脫不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