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在水頓了一頓,才艱澀的道:“我這些日子懊惱著不想回帝都……姑姑也是曉得的,最緊張的是,湯宙便要到鳳州了,姑姑不僅準了我出來嬉戲,還讓你和長風伴隨,固然我到諸家以來,隻和你親近,與你那些堂姐妹不諳習。然姑姑那樣正視你的事兒,這眼節骨上卻和議讓你來陪我……我想,這必然是由於,姑姑曉得我便要回帝都了,內心憫恤我,才特意準了的!”
諸瑤兒心神一震!
……以前商夫人應許商在水的請求時,她還獵奇的問過原因,商夫人可不便是如許說的?
連掌家多年的商夫人都沒分解到、大約商夫人受到便將遠嫁愛女、又無力襄助婚約可憐的侄女的繁雜心情影響,竟不曾看出,便便她和商老夫人都決意把商在田便將隨天使到來的動靜向商在水遮蓋,但她和議侄女出遊請求的做法卻已經露出了真相!
——商在水當初溘然提出要出遊,怕是目的也是為了摸索此事!
難怪,本日在山腰看了碑文後,商在水堅持要上山,又要到山頂……她哪裏是對諸伯玉的故居感樂趣,又哪裏對這小竹山有樂趣,一如既往,商在水都隻是在探求一個合適的、能夠光明正大毀去自己長相的園地罷了……
諸瑤兒咬著唇,半晌才低低的道:“祖父好歹是大魏六位上柱國之一,如果表姐是意外受傷,損及長相,意料天家也不會最怪罪。但……表姐想過自己了嗎?長相是佳平生的事兒,以此為代價,著實太大了些,為了東宮,不值得。”
“這不是值得不值得……”商在水深深感歎,因著夜間,燈火在帳外,又罩了厚紗,帳內雖然近在咫尺同枕之間,仍然不辨麵貌,因此她寧神的讓淚水流淌出來,語氣卻仍然清靜,“你說除此以外,另有什麼設施悔去與天家的婚約、牽累最小?”
“長相是佳平生的事兒,可這副長相如果是好好的,我這平生,最好也是在宮闈裏與一群佳爾虞我詐罷了。”商在水低笑,“如果太子雄才粗略,我也認了!但……我這個準太子妃還沒過門,他便先廣納佳人,後代都生了幾個,既要借我商家之勢,又連起碼的正妃麵子都不給我,你說如許的人,便便以後登位了,商家又能有什麼用途?我又能有什麼用途?還不如毀去長相,以後嫁個衣冠旁支的清貧後輩,我想我是父親唯一的女兒,便便做不可太子妃了,父親氣恨歸氣恨,一份嫁妝總要給我的,省著點,一輩子金衣玉食,也能過了……究竟我另有商家大小姐的身份呢!”
她的這番盤算,雖然是早便下定了銳意,可或是頭一次向人傾吐,連貼身使女都不曾吐露的。現下說完,也以為放鬆了幾分,痛惜道,“我沒想連累你,更不想讓長風生氣。隻是我想父親為人精細,既然曉得我有意拒婚,又派了人來接我,恐怕……等人到了,我想做什麼,也由不得我自己了。因此今兒個隻能先把事兒做成定局,免得屆時束手無策。”
諸瑤兒感歎道:“我沒有怪你,長風年幼,並且他也不曉得表姐不想嫁進東宮的事兒,因此才怨起了表姐。本日的事兒想來他也懺悔的很,幾乎誤了給表姐你診斷……”
商在水道:“無論如何說,你現在如許子真相我害的。”
“現在說這些害不害的話都沒用途。”諸瑤兒思考了一會兒,道,“表姐接下來有望如何做?”
商在水一愣,道:“我當然不可以再害你們了……”
“不是這個。”諸瑤兒忙道,“我是想,拿長相去換排除婚約代價太過了,並且,這次我們橫豎都摔傷了,這傷……可也不可以白受。”
“啊……”商在水墮入尋思,卻聽諸瑤兒繼續道:“表姐的手臂隻是脫臼,已經接起來了,並且手臂時常要用到。但……表姐的膝上也撞傷了……”
雖是夜裏,商在水的眼珠也驀地一亮!
諸瑤兒聲音更低,伏到商在水耳邊:“膝是關節之處,表姐身邊的人們閨秀,弱質纖纖,如果因這次受傷行走上麵有些什麼未便……太子妃,要時常覲見帝後的,另有大典……”
便是平凡家屬,身有殘疾之人,也不允許湊近祭奠祖先之地,更不要說皇家了。太子妃可以沒有傾城之顏、可以沒有過人才華、也可以沒有母儀天下的氣宇……卻萬萬不行能是個瘸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