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然是要戴的。
白鬢又取了件廣袖外袍替她披上,這件石榴紅纏枝玉蘭背地紋繡袍子是和上一回去樂頤院見諸宣鴻穿的石榴紅纏枝玉蘭背地紋繡上襦用同一塊料子做的。按著商夫人的用途,穿這外袍時該是秋季了,天氣清冷、百木冷落,這時候石榴紅也不至於像盛夏那樣惹眼。
由於憂慮茅屋在小竹山湊近山頂之處,又處竹林之中,早晚寒涼,因此商夫人特意令人送了幾套秋裝來,免得隻穿夏裳以為太涼。
現在算著日子離處暑便兩三天了,一夜晚雨下過,再借竹林清新之氣,這小竹山中哪裏有半點暑意?隻看著外頭碧白葉尖上晶瑩的(水點,也以為發自內心的清冷,白鬢自要憂慮諸瑤兒出門去別叫山風吹得受了冷。
白鬢的思量是極有事理的,諸瑤兒才跨出門,突如其來的一陣山風已經將她兩袖灌滿,風從衣底鑽進去,涼而微潤。
她仰頭看了看破頂,剛好屋簷上一串水珠被風吹落下來,如果非帷帽下垂著的麵紗,便要正正砸在她麵上,雖然如此,也惹得白房等人轉過甚去,掩嘴暗笑。
“輕點兒!”諸瑤兒蹙眉囑咐,“表姐和長風還在睡……別吵著了他們!”
白房幾人忙斂容正形,不敢出聲。
既然不想打攪了表姐和胞弟,諸瑤兒自也不可以在天井裏安步,她想了想,決意去溪邊。
……繞著那片小菜畦走上兩圈,辰光和氣力都差未幾了。並且,西側的小屋,正有一條碎石小路通到溪畔,想是為了利便雨天打水。
由白房和白墀在雙方扶著,白衣打著柄暗紅絹傘,一行人逐步走到溪畔,下過一夜晚雨,現在溪水未免汙濁,內裏時或看到有遊魚躍出,溪邊岸上,有許多蚯蚓、蝦蟹之類。
如許的閭裏陣勢,令人不自禁的賞心悅目。
諸瑤兒走了段路後,站定,半揭起麵紗,迎著風,大肆享受起雨過山青的愜意來。
白房等人也以為如許的清晨,能夠什麼也不做,便如許站在溪邊,已是一種享受,都悄然不語。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不遠處傳來的咳嗽聲讓諸瑤兒一驚,下分解的放底下紗,轉頭看去——
卻見山徑上,諸青仍然一襲青衣,懸著雲頭刀,正陪著兩人拾階而上。
雖然諸瑤兒看過去時,諸青目不轉睛,但諸瑤兒清楚那聲咳嗽定然是諸青發現自己揭起麵紗,故意提示自己。
這讓諸瑤兒有點訝異,不禁向諸青伴隨的兩人看去……
按說現在上山來的,除了商夫人這些,便是諸家的侍諸。前者諸瑤兒沒有避忌,後者諸青也毋庸用如許迂回的方法,應該出聲、一起過來給自己行禮才是……
並且如許早的時候,侍諸闖上來做什麼?
這兩單方麵,畢竟是誰呢?
……事兒是如許的:諸瑤兒坐的這根樹枝由於比較粗,她又輕盈急迅,為了采槐花,便坐到湊近梢頭的位置。爾後湯天下上來,站在不遠處另一枝上。
因而急於顯擺武力、展現自己的凶殘之處的諸瑤兒,想都沒想,便在自己坐的這根分枝湊近主幹的位置來了那麽一下子!
然後,她便掉下去了。
再然後,她被湯天下拉了一把。
再再然後,諸瑤兒表情時紅時白,站在樹下,看著沾滿自己一身以及撒得滿地都是的槐花,欲哭無淚。
不是有意要在婚前占未婚妻廉價的湯天下看她如許子,究竟以為有些理虧,尷尬的站在一旁,想了一會兒才道:“你在這兒等著,我上去給你從新摘少許?”
“……不消了。”諸瑤兒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好好的槐花糕和蒸槐花便這麼沒了,還把自己前前後後嚇了好幾回——真的……好想揍他啊!
你又不是不曉得這兒是後院,便便我真的被困在了樹上,下不去,豈非還怕沒人找過來嗎?偌大諸家下仆如雲,更何況自己這個便將出閣的大小姐,一下子功夫不見人影,能沒人找?
退一步說,你自己來也便來了,都已經想到要委婉的問我是不是要下去了,你便不可以再委婉一點!委婉的讓我聽不出來你那藐視的用途!好比說:邀我到花圃裏去看個花什麼的……當然我是肯定不會應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