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房的院子,蕭鳳天是第一次來。
圓形的拱門內,仿佛是另外一個天地。
花圃了種滿了紅色的西紅柿,果實累累的,把枝頭都壓彎了。
他聽姨母提過,心慧最喜歡鑽研吃的,這些西紅柿的種子都是她自己去買的。
原本隻是種了幾塊花圃,後來熟了她又將種子種下去,漸漸的,整個北苑都是。
蕭鳳天守禮地站在台階下,看著她開了鎖,然後將燈籠遞過去給她。
“好好休息,睡一覺醒來,一定會有消息的。”
蕭鳳天肯定道,他不是吹牛,西北內亂的時候,他都沒有慌過。
如果不是看她一直擔心得連覺都不肯睡,他是準備等找到孩子以後再來跟她說話。
李心慧接了燈籠過去,笑著頷首。
“麻煩蕭大哥了,等這件事情過去,我給你做頓好吃的。”
蕭鳳天聞言,啞然失笑。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直白地感謝他,用一頓飯。
他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李心慧看到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院子裏,這才推門進去,點了油燈。
可是油燈才亮了沒有多久,外麵的天色就大亮了。
李心慧抱著一床小被子,躺在床邊的羅漢床上,靠著大迎枕。
酸澀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蕭鳳天篤定的語氣好似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她想著那幾個孩子還是有救的,懷裏抱著一個枕頭,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孩子們的爹娘都被安排去了長工房暫時休息,長康的房間裏,宣紙鋪得高高的,陳青雲埋頭疾筆,陳地那陰沉冷戾的麵孔便很快躍在紙上。
常強辨認了,確實是陳地。
幾個孩子的父親蹲在地上,一個個自責懊悔,隻差把頭發都扯斷了。
“都怪我,那天我還拿刀對著陳地的臉比劃!”
“他這的怨氣不消,拿孩子報複我們。”
陳生自責道,一個尋常爽利的漢子,此時愁眉苦臉,懊悔自責。
“我還攆他走,說話一點也不客氣!”陳墩子的臉色也皺成一團,一夜未眠,心焦憔悴,整個人看起來一點精神頭都沒有。
“我也跟他吵了,誰知道損了幾句,那個人的心會黑成這樣?”
陳勇在一旁歎道,他看向燈下奮力畫陳地頭像的陳青雲,忽然就感覺老臉漲紅起來。
之前他覺得陳青雲有點過了,把陳家村弄得四分五裂的。
表麵上他們得了實惠,不好明說,心裏多少會覺得同一個村的,鬧得太僵不好。
可是現在比起陳地的陰狠報複,他們才知道當初陳青雲和青山家的有多能忍?
他們不僅沒有報複,反而幫他們找了生計,給村裏大多數的人帶去了穩定的進項。
現在陳家村,哪家沒有點餘錢?
事情不落到自己頭上,永遠都不會明白,有時候幾句口角,不是說著爽快就過去了!
可怕的是別人不計後果地反擊。
方有為和馬明柱坐在一旁發愁。
他們是沒有得罪過陳地。
兩個孩子是自己跑出去的,陳地也將他們帶走了,心裏必然是存了不能讓孩子報信的想法。
這無妄之災來得心悸驚慌,可五人坐在凳子上,感覺全身都是軟的。
仿佛隻有蹲在地上,才能踏實一點。
蕭鳳天來的時候,長康在幫陳青雲研墨,地上蹲著五個愁眉苦臉的男人。
院子裏的其他廂房裏有衙役的鼾聲,也有幾個孩子娘親的低泣,偌大的院子裏,仿佛到處都是人。
長康率先發現蕭鳳天的,他微張著唇瓣,吃驚道:“蕭將軍!”
陳青雲聞言,抬起頭來,隻見蕭鳳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勁裝,頭發豎起,腰間還配著箭筒,弓弩。
“蕭大哥?”
陳青雲眼眸忽閃,沒有想到,他會管這種閑事。
蕭鳳天點頭頷首,走到陳青雲的身旁,看了他畫好的人像。
頭發有些淩亂,眼眸陰鷙,紅唇上厚下薄,顴骨消瘦,額頭平扁,鼻頭偏大。
非常好認,他的屬下隻要看一眼,便能鎖定目標。
抽走幾張,蕭鳳天踏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