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自己曾去摸過娘親隆起的肚子,跟還未出世的蕭昱蟜說,“等你出來了,王兄會護著你的。”
筎果一抬眼,就看見男人垂下的眼眸籠罩著一片深如夜色的黯然和難過。
小浥塵很像他,疼得時候,都隻是紅一紅眼眶而已。
“我吵醒你了?”他的嗓音暗啞,略顯疲憊。
聞言,筎果隻是看著他淡淡地一笑,搖了搖頭。
她沒有說謊,蕭蕪暝沒有吵醒她,隻是她沒有睡著。
同床共枕的人心情不好,她怎麼會沒有察覺。
“蕭蕪暝,眼下的情況再差,也不會比前世還差的。”
這一世,他們做足了準備去和那些命運對抗。
總會有改變的。
隻要是改變,都是好的。
情況再查,還能差到哪裏去。
筎果將蕭蕪暝抱住,輕聲道,“你派了王老將軍做主將,又派了一支影衛,即便真的有意外,蕭昱蟜也頂多是受了傷,不會傷及性命的。”
“但願如此。”
蕭蕪暝將頭埋進了筎果的身前,她感覺得到此刻他的身子是無比的僵硬。
他也是人,也會感到脆弱無助的時候。
筎果用力地回抱住了他。
無言的陪伴,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她很慶幸這個時候,自己能陪在他的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丹霜輕輕敲了敲偏殿的格子窗,“殿下,戰場有密信傳來。”
“進。”
丹霜走進偏殿的時候,蕭蕪暝正坐在床榻上,身後是兩個已經睡著了的小皇子,而筎果正靠著床,將他的手牽著。
丹霜將信遞了過去,就退了出來。
蕭蕪暝捏著密信,卻遲遲不敢打開。
他怕信中寫的,是最壞的那個消息。
有那麼一瞬,他突然後悔了,或許當初就不應該給蕭昱蟜上陣殺敵的機會。
筎果看了他一會,湊近他問道,“要我幫你看嗎?”
清貴的男人微微將臉別到一邊,把手中的密信給了她。
筎果拿著密信,先是深深地呼吸了一次,才鼓起勇氣將密信打開。
她看得很快,因為她怕自己看得慢了些,,蕭蕪暝會以為是壞消息。
而事實上,這封密信上的內容,也算不上是個好消息。
密信上寫了三件事,一是皇甫佑德已死,二是因為蕭昱蟜受了重傷,隨行的軍醫無法解毒,所以大軍已經啟程回來。
而三則是在回來的路上,大軍遇到了埋伏,但王老將軍思考周全,兵分兩路,遇上埋伏的是他帶的那一路兵,而蕭昱蟜走的那條路並未遇到埋伏,最快明日上午就能回到雍城。
“如何?上麵寫了什麼?”蕭蕪暝忍不住問道。
筎果一把將蕭蕪暝抱住,附耳輕聲道,“蕭昱蟜受傷了,中了毒,但應該不會是什麼大問題,夏老頭一定會治好他的,至少保住命了,不是嗎?”
蕭蕪暝的神情略微一鬆,卻也隻是一瞬,他的眉宇擰得十分緊。
受傷了?
“傷得有多重?”他不等筎果回答,就將密信拿了回去。
影衛都是他訓練出來的。
他太了解影衛了,若蕭昱蟜的傷不重,影衛一定會在密信裏寫上一句長安君長安無憂,但影衛沒有這麼寫。
沒有這麼寫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蕭昱蟜傷得很重。
影衛不會說謊騙他,所以沒有那一句讓他心安的話。
筎果見他神色有凝重了起來,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個龜殼,“你身上有銅板嗎?”
蕭蕪暝摸出了三個銅板給她,見她要起卦,薄唇微微一勾,勉強地笑了一下,問道,“你跟巫馬祁去學藝了?”
“是啊,我可靈了。”
筎果眼眸彎彎地朝著他笑,有模有樣地問道,“施主,你要不要也來算一卦,若是算得好,這三文錢就給我了,若是算的不好,那你就再給我三文錢,我一直給你算到你滿意為止,如何?”
“好。”蕭蕪暝微微頷首,懶懶地依靠在床沿,看著她起卦。
筎果想了想巫馬祁起卦的樣子,而後將三個銅板塞進了龜殼裏,搖晃了好幾下後,將三個銅板從龜殼裏倒了出來。
“卦象如何?”蕭蕪暝挑眉問道。
筎果埋頭細細地研究了一番,清了清嗓子,道,“卦象顯示,你心頭擔心的人會長命百歲,一生無憂,當前隻是他人生中的一個小劫難而已, 不必在意。”
“是麼?”蕭蕪暝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眸色的笑意漸深,“那就借你吉言。”
這一晚,蕭蕪暝一夜沒睡,筎果也跟著陪他一夜不睡。
等到外麵雞叫聲響起的時候,已經是北鬥星斜,日光初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