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斂氣和殺意瞬間而過,眼底便恢複了平靜,然而,卻足以用殘暴來形容。

認識這麼多以來,她雖然看不透他內心,可是也知道,對女人,他極少下手,除了個別的——太後。

當年的莫海棠,明知道對方的父親是自己的死敵,縱然利用對方為自己下毒將莫海棠打入宗人府,卻也並沒有對她處於死刑甚至動用刑罰。

甚至於,莫海棠死的時候,如此潔癖的他依舊抱著她,眼底有著歉意。

那個時候,她明白自己愛上了君卿舞,甚至也知道,這個沉浮極深的皇帝,內心有著少年獨有的美好和幹淨。

身為帝王,身在高處,有時候不擇數段心狠手辣亦是唯一生存的辦法。

然而,對女子,縱然不愛,卻也不傷害。

可剛才那種暴戾,以及昨天得知,他竟然暗地裏殺了送出宮的女子,突然讓阿九手心一冷。

方想起,曆史上的君卿舞雖然統一六國,卻殘忍暴戾。

這一瞬,一種莫名的不安湧上了阿九的心頭,因為,第一眼看到他,她真的竟沒有認出來。

不是因為麵容,而是因為那種感覺,甚至,有直覺告訴自己,那不再是原來的君卿舞了。

此時,君卿舞臉上恢複了笑容,手指慵懶的動了動,示意旁邊的人都下去。

當看到風勁一動不動的站在阿九身旁時,他漂亮的眉微微挑起,那不過是一個細微的動作,可姿態卻有一種惑人的妖嬈。

“我家大人近來身子不好,還請公子原諒。”

風勁站在阿九身邊解釋著不離開的原因。

對方有種強大的氣場,可一時間還是沒有猜出對方的來曆,更是不放心阿九一個人呆在裏麵。

“哦?”君卿舞隔著簾子看著端坐在位置上的人,道,“大人是有和疾病?剛好我帶了隨行的大夫,倒不如為大人看看。”

位置上的人輕輕搖頭,風勁便道,“我家大人非常感激公子好意,隻是這疾病多年已經無法根治,所以也不勞煩公子了。”

“這樣啊。”

君卿舞收回目光,倒也不看阿九,而是將白玉茶杯在指尖把玩。

這樣一來,空氣出現了詭異的安靜,甚至於,阿九都能聽到自己莫名的心跳。

可許久,也不見君卿舞說話。阿九無奈,隻得讓風勁下去,君卿舞的性格她多少知道,隻要有外人,他下定決心不切入主題,即便在這兒坐上一天一夜,他也不會開口說一句話。

風勁擔憂的看了阿九,然後才慢慢的退了下去。

此時屋子裏,就剩下了兩個人,雖然就隔著兩三米遠,卻有一種再也觸摸不到的距離。

對方蒼白的手在白玉杯子的映照下,顯得有一種病態的羸弱,雖然他麵色蒼白,目光眼神猶如死人般毫無波瀾,然而那唇卻有詭異的凝紅。

猶如晨露中含苞待放的薔薇。

“這茶是蘇州碧螺春,水亦是過濾了很多次的雪水,公子大可以放心的喝。若是不喜歡這茶的味道,我可以讓人給你換一種。”

風口有風進來,撩起簾子發出細微的聲響,一時間,阿九的聲音顯得更加的低沉和微弱。

君卿舞玩著杯子的手突然一僵,細長漂亮的睫毛不禁的顫了顫,方抬眼,紫色的眸子略有深思的看向阿九。

許久,他懶懶開口,卻隻吐出兩字,“奇怪。”

“奇怪什麼?”

阿九一陣茫然,不由蹙眉。

玩深沉,她還真玩不過君卿舞。

“嗬嗬……”君卿舞放下手裏的杯子,身子往後倚靠,“我隻是奇怪,為何到這裏這麼久了,塔塔木大人卻不問我出處,亦不問我姓名?”

“……”

阿九一怔,又聽到他用似笑非笑的口氣道,“不僅如此,大人似乎似乎知道我喜歡碧螺春,甚至……有潔癖,若不然,這酒肆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幹淨。”

沒等他將話說話,阿九心裏咯噔一跳,袖中的手慢慢握緊,手心亦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她根本就不敢確定那個人是她,但是,卻是下意識的讓風勁尋了碧螺春,還有雪水,甚至於叮囑了風勁將這裏布置幹淨。

為何會這樣?

“唔……”

肚子裏的小東西突然不安定動了動,好似特別的興奮。

她也不知道為何這樣做?手放在小腹上試圖安慰小東西,腦子裏去在尋找自己這麼做的原因。

難道說,內心其實一開始就期盼,來的人是他?

“公子隨從的服飾讓人斷定你們從君國而來,我雖然長居在大漠卻也知道,中原人愛喝茶。昨日回去聽到願酒肆的人說公子愛幹淨,所以……這些不過是猜的。至於名字……”阿九努力的扯出一絲笑,“我正要問公子而已。”

“是麼?”

君卿舞眼眸微微的眯起,看了阿九片刻,轉頭看向樓下。

剛才那表白的女子還在跳舞,隻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抬頭看向樓上。而此時,爭對上君卿舞慵懶卻冰冷的目光,女子惶恐的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