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窈看完母親對她的種種掛念憂心,又去讀父親的信。父親的信就沒那麼多瑣碎事情,不過講了講家中近來如何,又叫她不用再宮裏操心,他如今少買書畫,祖父也讓叔父好好經營祖產,等年末能攢下錢寄來給她。
“真是的,”蘇輕窈一看這就笑了,眼圈卻紅了,“還跟個孩子一樣。”
父親醉心書畫,並不擅長經營庶務,因為她入宮為妃,被祖父提點幾句才知道攢錢給女兒生活。前世蘇輕窈在宮中,也是靠著家裏這份補給才撐下去的。
不過,現如今這些都不必要了。
蘇輕窈放下父親的信,又去看兄長的。
這一看,卻把她逗笑了。也不知是哪裏產生變化,總之這一世的兄長跟上一世不同,他沒有提前結束春闈,反而選擇繼續讀書,並且跟蘇輕窈說自己打算考上春闈後再做成親打算。還告訴她不用怕,等哥哥考上狀元,讓宮裏沒人敢欺負她。
蘇輕窈是一邊看一邊笑,眼睛卻越來越紅,哥哥這般做,到底還是為了她。前世放棄春闈去找了份營生也好,今世繼續春闈延遲成親也罷,其實殊途同歸。
隻想讓她在宮裏過得好。
蘇輕窈不知道是否有人同他說了閑話,卻也樂見這樣的變化,她笑了一會兒,然後便低頭擦了擦眼睛。
等把三封家書反複看了幾遍,她才仔細收好,叫了柳沁進來。
“伺候筆墨,我要寫信。”蘇輕窈道。
柳沁小心看了看她,見她精神尚可,眼睛是有些紅,可嘴角帶笑,就知道這家書一定都是好消息。
蘇輕窈先寫了一封家書,這是給全家人看的,她告訴家裏人自己已經是五品昭儀,搬了家,又有一群人伺候,且陛下和太後都很喜歡她,對她恩寵有加。
她告訴家裏人不必為她擔憂,也不用再攢錢寄來宮中,她已經不需要這些了。
大概講了講自己日子過得多好,每天多快樂,差不多也就寫完了。蘇輕窈把這封信封上,又提筆寫第二封信。
這是單獨寫給母親的。
每一個女兒都是跟母親最親,蘇輕窈也不例外。
她把母親對她的囑托逐一回複,最後寫:祖父的話是對的,母親,我確實過的很好,宮中的生活最適合我。
曾經的她等到垂垂老矣,等到父母皆亡,才看透祖父的深意。
如今,她提前告訴母親,要給她吃一顆定心丸。
等家書封好,蘇輕窈便交給柳沁,等下午午歇過後,桃紅就揣著信去了尚宮局。
宮妃往家中寄信,都是要去尚宮局交給勤淑姑姑的,勤淑姑姑每月都會在固定時間交給內府官,通過驛站寄往各地。
這一次,桃蕊也是按照常例親手交給勤淑姑姑的。
在她走後,勤淑姑姑卻親自跑了一趟,捧著這封信交道婁渡洲手中:“昭儀娘娘今個兒來了信,大伴且經手吧。”
婁渡洲笑這接過,對勤淑姑姑卻很客氣:“老姐姐何至自己跑這一趟,叫個小宮人給咱家送來便是。”
勤淑姑姑搖搖頭:“昭儀娘娘的事哪裏有小事呢?定當要精心的。”
婁渡洲一頓,看著她的眼神卻意味深長。
“老姐姐倒是謹慎。”
信送到,婁渡洲就轉身進了書房,楚少淵正在忙正事,根本沒抬頭看他。
婁渡洲也不急,就站在邊上給楚少淵續茶,等他一摞奏折都批完,站起來在窗邊休息,才湊上去道:“娘娘寫好家書了。”
楚少淵伸手,他就把那封信雙手托到楚少淵手中。
他以為楚少淵要拆開來看,卻不料他隻是拿在手裏掂了掂,低頭掃信封上蘇輕窈娟秀的字,便就又放回婁渡洲手上。
“走急件,讓務必五日內送到。”
婁渡洲領命,準備下去加印禦筆太監印,這樣各州縣驛站就知道是乾元宮出來的急件,不會有人敢怠慢。
他剛退了兩步,楚少淵就又叫住了他:“等等,一會兒你去把張俊臣叫進來。”
張俊臣是儀鸞衛督指揮使,正三品的官職,因儀鸞衛位置特殊,他這個正三品的武將很是得楚少淵看中,出去無人不給麵子。
不過他行事很有章法,總是一板一眼不出差錯,在楚少淵麵前更是恭敬,幾乎是陛下說什麼他就做什麼,連問都不會問。
他長了一副書生臉,不愛說話,可什麼事都敢做。婁渡洲知道,這位為了陛下,什麼心狠手辣的事都幹的出來,他等閑不會招惹他。
正巧因禦馬苑驚馬一事張俊臣進宮稟報,婁渡洲讓小黃門跑一趟,很快就請來了一直在文淵閣喝茶的張指揮使。
此時楚少淵正在批改最後一摞奏折,他手中不停,道:“說。”
於是張俊臣就開始說禦馬苑驚馬一事的經過,過程其實很簡單,有人在冷風的馬鞍裏放了螺釘,一開始冷風還能忍受,待回程時那螺釘紮進肉中,它才終於發狂。
至於是誰放的,整個禦馬苑的人都不知情。張俊臣讓儀鸞衛在燕山上搜尋,終於在半山腰上找到了一個中毒而死的小黃門,看他的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