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朝開元帝二十九年,一月十七。
京城丞相府後院一間破舊柴房內,躺在柴火堆上的明千雪緩緩睜開了眼睛。
“把門打開,看那賤人死了沒有。”
門外傳來少女驕橫的聲音,隨著仆從的應諾,柴房門被粗暴的踹開,光線與呼嘯的寒風爭先恐後的湧進昏暗的柴房。
明千雪的眼睛在暗處待久了,麵對光線有些不適應地閉了閉眼。結果還沒等她睜開,一盆冰水突然澆了個她滿頭滿臉。
“啊——”明千雪痛呼出聲,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上隻套著一件單衣,此時又是寒冬臘月,被冰水這麼一澆,刺骨的寒冷頓時讓身體抽搐起來。
不行,要趕緊恢複身體溫度!
明千雪是軍醫,知道在這種低溫下人再躺著會直接暈厥繼而死亡,所以急忙想要爬起來。但她的手剛一舉到眼前,整個人就呆滯了。
這是誰的手?
她呆愣愣的看著麵前那隻幹瘦枯黃幾乎皮包骨頭的手掌和胳膊,有些反應不過來。
“賤人就是賤人,打了一頓竟然還打傻了。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那個驕橫的女聲再次響起,明千雪這才遲鈍的注意到那些來人。
一個穿著粉紅棉襖的少女正站在她前方不遠處,皺著眉頭一臉輕蔑地看著自己。而她的身後則站著七八個仆役,其中一個人的手上還端著一個銅盆……
明千雪這才想起之前澆下來的那盆冰水。
然後她的腦袋突然一痛,無數的記憶好像潮水般的湧入她的腦海——
“……明傲霜?”明千雪捂著自己的腦袋,不確定地叫著少女的名字。
“大膽!”熟料,明傲霜突然抄過旁邊仆役手上的銅盆,就向著明千雪砸去,“我的名字也是你這賤種配叫的?你這賤種隻能稱呼我為大小姐!”
明千雪眼疾手快地躲過那個砸向她腦袋的銅盆,驚怒地看著那銅盆落在地上“咣”的一聲巨響——如果真被它砸實了,就她現在這個虛弱的體質,恐怕會直接暈死過去!
想到這裏,明千雪的臉色就冷了下來,一雙鳳目斜刺向明傲霜,眼神中全是冰冷的寒意。
她從地上站了起來:“大小姐?我沒記錯的話,按照輩分,我才是這丞相府的嫡長女。”
那些記憶終於在她的腦子裏消化幹淨,讓她想起了一切。
她已經死了。
在現代的戰場上被流彈命中心髒一命嗚呼。
但她又活了。
托生在這個跟她一樣叫做明千雪,在丞相府人人欺壓的廢物大小姐身上。
而眼前的明傲霜,則是她這個身體的親妹妹,卻視她為眼中刺肉中釘,根本不把她當人看。
明傲霜看到明千雪麵對自己居然敢站起來,還敢對她如此說話,馬上就變得更加憤怒。
從前的明千雪膽小怯弱,別說跟她說話,就連抬頭看她都要忍不住哭出來,結果現在卻敢跟自己頂嘴……
明傲霜想也不想,就指著明千雪嚷道:“你居然敢這麼對我說話,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們,去給我掌臉!”
最後一句話,她是對著身旁的那些仆役們說的。
“是,小姐!”
那些仆役們凶神惡煞地向著明千雪走來,一邊走嘴裏還在罵罵咧咧:“賤種,居然敢惹大小姐生氣,看我們不替大小姐打死你!”
明千雪眼中的寒芒更甚。
她這個大小姐雖然不受父母待見,但名義上畢竟還是丞相府的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