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平叔在內,四個人全都愣住了。
病危通知書?那沈言歡不是……
護士從手術室外的值班醫生手裏接過一疊白色的單子,在上麵唰唰唰寫了幾筆,皺眉看著他們,“家屬過來簽字。”
厲以琛沒有動,衛景成沒有動,宋戈也沒有動。
“到底誰是家屬?”護士看了看手術室上方的鍾表,不耐道,“快點過來簽字。”
厲以琛身體幾不可見的晃了晃,他艱難的邁出一步,衛景成立刻拉住他,雙眼血紅,連聲音都開始發抖,“不準去!阿沈……不會死。”
衛景成固執的認為,隻要不簽病危通知書,沈言歡就還能好好活著。
護士的耐心磨沒了,沒好氣的把單子往厲以琛手裏一塞,轉身嘟囔著:“簽不簽隨便你們,真是夠了,又不是死亡通知單。”
厲以琛猛地抬起頭來,單手掐住護士的脖子,陰鷙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護士傻眼了,直到呼吸不暢時才回過神來,她狠命去摳厲以琛的手,斷斷續續道:“殺……殺人了……”
宋戈和平叔連忙把厲以琛拉開,宋戈擋在他和護士中間,急道:“老厲你冷靜點!下了病危通知書又不是說沒救了,你再這麼鬧下去,裏麵還怎麼做手術!”
他轉身安撫著護士,請她進去繼續陪護手術。護士嚇得立刻鑽進手術室,可不敢再站在厲以琛跟前。
厲以琛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病危通知書,他們竟然下了病危通知書!他們怎麼敢!
厲以琛收緊右手,那張單薄的病危通知書立刻變成皺巴巴的一團廢紙。
宋戈歎了口氣,一手拉著厲以琛,一手拉著衛景成,讓他們倆安安分分的坐著,轉頭對平叔說:“平叔,伯父那裏離不了人,您先回去吧,這有我呢。”
平叔心中有些慚愧,之前在洛杉磯,他還奉命追殺過宋戈,雖然宋戈終究逃出生天,但先生對他的追殺令一直沒有撤銷,要不是最近忙著厲總的事,恐怕也不會把宋戈的命留到現在。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他們一直要追殺的人,如今卻替他們著想,這算不算是以德報怨?
宋戈不知道平叔想了這麼多,撓頭道:“我別的不會,看住兩個人還是可以的。”
平叔默然不語,點點頭,走了。
……
沈言歡閉著眼,她的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她仿佛行走在白色是虛空中,四下無人也無聲。
她的前方突然出現一個身穿英倫毛衣的中年人,沈言歡狐疑的停住。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沈言歡渾身一震,愣愣看著厲鐸。
“我之前,是不是見過沈小姐?”厲鐸微微皺眉問道。
沈言歡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她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厲鐸的眼神悠遠起來,仿佛穿透了沈言歡的身體,一直望向遙遠的地方,他沉吟道:“我是見過你的,我記得,那時候你還很小。”
沈言歡急忙伸出手去想要追問,可指尖還沒碰到厲鐸的袖子,厲鐸的人影突然一閃,不見了。
畫麵突然轉回那輛車撞上她的那一刻,她不敢確定,身子騰空而起的時候,她似乎看見了一個男人躲在綠化帶裏,用一把古怪的猩紅色手槍頂了頂帽簷,嘴角帶著嗜血的弧度,她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她落地的那一刻,她可以肯定他把槍對準了自己身後。
那裏,是厲以琛。
“高壓80,低壓40,心率54……”
“止血鉗……”
“病人血壓急速下降……”
“氨甲環酸準備……”
沈言歡耳邊嗡嗡作響,她掙紮著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明亮的手術燈懸在她頭頂,她看見穿著藍色手術服的醫生正拿著冰冷的手術器械在自己身體裏戳來戳去,但她感覺不到疼,應該是打了麻藥吧。她努力想要動一動手指,但她似乎找不到手指在哪了。
她感覺自己的血液在一點一點流失,好冷啊。她張了張嘴。
“病人,你說什麼?”一個戴著手術帽的護士低下頭來,耳朵湊近沈言歡的嘴。
“以……琛……”沈言歡嘴唇翕動,氧氣麵罩上立刻漫上一層白霧。
護士可能沒有聽明白,微微皺著眉,但她點了點頭,“你放心,要保持平靜,手術還在進行中。”
沈言歡有點急,護士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她掙紮著再次張張嘴,“我……先生……”
“你先生是麼?”護士這次聽明白了,小聲說,“他就在外麵,你堅持一下,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
“有……危……危險……”沈言歡吐出這幾個字已經耗盡了力氣,她太累了,以至於眼睛已經睜不動了,一股從未有過的疲倦和困頓襲卷上來,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要長眠不醒。
醫生急促的問她:“病人說什麼了?”
護士皺了皺眉,如實回答:“她好像是說,她先生有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