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厲以琛拋下程居安，一把把沈言歡按進懷裏，用自己的後背擋住孟小艾槍口。
“砰！”一聲巨響，伴隨而來的還有天邊的蜂鳴聲和陡然而起的狂風。
要下雨了？
沈言歡猛地睜大眼睛，某一個瞬間她好像感覺到厲以琛的心髒驟停，沈言歡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哆嗦著嘴唇叫道：“以琛！以琛！”
厲以琛死死抱住沈言歡，可……他沒有說話。
沈言歡滿心惶然，他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他……
她不敢想下去，她掙紮著想要抬起頭來看看他，突然，她耳邊一暖，那種沙啞低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我還活著。”
這是怎麼回事！
沈言歡感激之餘，連忙去看孟小艾，隻見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側過身子，沈言歡順著她的槍口看過去，心裏一驚。
孟小艾居然開槍打了程居安！
“小艾……”沈言歡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頭頂的狂風叫囂著，把她的頭發刮得淩亂，孟小艾的長發就更糟糕，她簡直就像剛從電視機裏爬出來的貞子。
“是直升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抓住他！”
厲以琛大喊了一聲，那些黑衣人立刻回過神來。
這一方空曠的時空像是突然被分割成截然不同的兩半。一半是黑衣人蜂擁而上，槍聲四起，企圖抓捕帶傷攀上直升機懸梯的韓多病，而言雪棠就像是瘋了一樣抱著他，替他擋著四麵流彈，老獄長跟那些黑衣人拚命，倪素華擋住黑衣人的槍，喊著“小棠快走”，狂風把流彈卷開，言雪棠抱著韓多病緩緩上升，頭頂上直升機裏的人拚命拉著懸梯。
而另一半，是沈言歡，她已然顧不上程居安是死是活了，她愣愣伸出手，朝孟小艾走了幾步。
“別過來。”孟小艾喃喃道，悲傷的看著她。
直升機螺旋槳刮起的狂風卷起枯黃的落葉，將她們兩人圍在中間，仿佛外界的紛紛擾擾槍林彈雨通通與她們無關。
“最後的最後，你還是不信我，是不是？”孟小艾苦笑著，眼角滑下一行淚水，哽咽道，“你以為，我會朝你開槍，是不是？”
沈言歡心裏一陣揪疼，她看著孟小艾哭得像個孩子，可她卻無法反駁。是，剛才那一刻，她從孟小艾的眼裏看到真實的怨恨，那怨恨讓她篤定孟小艾會朝她開槍。
可是孟小艾並沒有。
孟小艾的頭發粘在她臉上，狼狽極了，她哭得打起嗝來，“我們……回不去了……是不是？”
這世上最叫人痛心疾首的事，莫過於知己成陌路。
沈言歡心口一窒，她明明白白的知道，這條路上，孟小艾已經走得太遠了。
“果然，我明白得還是……太晚了。”孟小艾哭聲漸漸止住。
沈言歡被狂風卷起的沙子迷了眼，她隱隱約約看見孟小艾抬起了手，似乎是要理一理亂糟糟的頭發。
“言歡，下輩子，我們不要遇見了。”
沈言歡心神一顫，突然反應過來，孟小艾不是要理頭發！她手裏有槍！
“不要！”
“砰！”
直升機遙遙飛向東邊，樹靜風止，天地間，再無喧嘩。
“小艾……”沈言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地的鮮血，那血泊中安靜的人，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她跌跌撞撞的跑過去，被路中間一塊小石頭滑了腳，撲在血泊裏，眉眼、口鼻、手心，到處都是讓人心慌的血腥味，她身體一陣陣鑽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