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楚和靖並沒有去顧筱菀那裏,而是自己拎了一壺酒,在房頂上坐著看月亮。
冬夜裏寒風凜冽,愈發顯得月光皎潔。
原本溫熱的酒被涼風一吹,冰冷無比,入喉如刀割一般,冷徹入骨。
楚和靖喝了幾口酒,狠狠打了個寒噤。
像是要把身體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全部都抖出去一般。
一邊,是顧筱菀的命,一邊,是沈宜安的孩子的命。
可是那個孩子又不是你的,是燕嬰的,那是一個野種。
有一個聲音在他心裏說道。
楚和靖捏著酒杯出神,眼前緩緩浮現出沈宜安雙手護住小腹的樣子。
那個孩子,不管是誰的,都是沈宜安的命。
他在房頂上坐了許久,鵝毛大雪撲簌簌落下,他都半點沒有動彈,幾乎變成了一個雪人。
還是影一遍尋他不見,才發現他原來一直都在房頂上。
影一看他差不多都被凍僵了,趕緊喚了他一聲,他僵硬轉頭,對著影一緩緩招了招手。
影一飛身上去,他艱難開口,在影一耳邊緩緩說了幾句話。
“可是王爺……”影一聽完,就有幾分猶豫。
“去吧,”楚和靖緩緩道。
影一沒再猶豫,一個縱身,就翻到了牆外頭。
這天晚上,楚和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房頂上下來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等到影一來喊他的時候,已經是天色大亮了。
楚和靖收拾了一下起來,先去看了下顧筱菀的情況,然後才往沈宜安那邊走。
從顧筱菀那裏離開的時候,他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道:“菀菀,你放心,本王現在就去給你取藥來。”
顧筱菀拉著他的手,眼眶裏含著滿滿的淚。
走到半路的時候,楚和靖問影一道:“昨天晚上本王交待你去做的事情,怎麼樣了。”
“消息已經傳過去了,王爺放心就是。”
影一現在已經有點弄不懂楚和靖到底是怎麼想的了,不過還是會照吩咐辦事。
楚和靖進門的時候,沈宜安才剛醒沒多久,正靠在床邊喝藥。
見他進來,隻懶懶抬了抬眼睛,一句話都沒說,像是沒看到一般。
楚和靖往前兩步,站在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沈宜安,”他開口,聲音像是二月裏的河水,夾雜了不少的冰塊,“菀菀病重,藥石難醫,大夫說,要以你的胞宮做藥引,才可以。”
沈宜安手裏的碗“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藥汁濺了她一身。
想要衝上來的卿羽已經被影一控製住,屋子裏隻剩下沈宜安和楚和靖兩兩相望。
靜默在二人之間流淌成河,仿佛整個世界一瞬間萬物靜謐。
她緊緊咬牙,額上青筋顫動。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忽然抓起手邊的東西,不管不顧朝楚和靖砸了過去。
“楚和靖你他媽是不是人啊!”
她像是一隻野獸,猩紅著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