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這裏是哪裏?”沈宜安輕聲開口,光是說兩句話,就耗費了她很多力氣。
不過轉瞬,她就反應了過來。
“怡紅樓?”
她冷笑了一聲。
顧筱菀讓她去洗鞋子,不過是想再折辱她一番,怎麼可能是真的要放過她?
果然,她還是尋了個由頭,把她給送過來了。
隻是……
沈宜安忽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
她想要伸手摸一摸自己的小腹,但是她的手就像是不受使喚一般,顫抖了好久,卻還是沒辦法動彈。
過了好半天,她的手才覆了上去。
一片平坦。
像是被人刺中心髒之後又狠狠攪動了幾下,一股劇痛傳來,沈宜安張大了嘴巴,幾乎無法呼吸。
她的孩子,還是沒了。
為什麼!
為什麼她珍視的人一個都留不住!
沈家沒了,她的孩子沒了!
一個沒了,第二個也沒了!
如果注定留不住,為何還要讓他們來這世上一場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娘親了!
她愧對於天地,更愧對於自己的孩子,她還有何臉麵活著!
“你是我的客人?”
沈宜安慘白著臉抬起頭來,對仇牧起扯出一個笑容。
反正她也不想活了,又何必在乎這身子幹不幹淨。
她倒是希望,臨死之前,能有一個男人,衝洗掉楚和靖曾經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
不管這個男人是惡魔也好,是乞丐也好,隻要不是楚和靖,是誰都好!
可是仇牧起卻忽然抬手,輕輕將她臉旁的亂發給攏到了腦後,然後緩緩撫摸著她的側臉,眸子裏盡是心疼。
“小安,你明明想哭,為何要笑?”
沈宜安瞬間愣在了那裏。
小安?
已經有多久,沒有人這樣叫過她了?
從前還在家裏的時候,父母和哥哥都是這樣叫她。
小安小安,盡是親昵和寵愛。
她雙手死死抓著床單,不敢置信地看著仇牧起。
“小安,是哥哥,哥哥回來了……”仇牧起開口便是哽咽,心疼地看著她。
哥哥?
沈宜安仍舊盯著他看。
她沒有從他的身上,找到一丁點的熟悉感。
哥哥雖然自幼習武,但是生得好看,是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
可是這個男人,露出的半張臉一看就飽經風霜,渾身上下都是一股子肅殺之氣,叫人膽寒。
“小安,那年大火,全家隻逃出了我一個,我什麼都沒有帶出來,隻除了這個,小安,你不認得哥哥了嗎?”
仇牧起從懷裏掏出一根白玉簪子來,遞給了沈宜安。
沈宜安接了過來,回憶如滔天巨浪一般朝她砸過來,徹底將其淹沒。
她張了張嘴,一瞬間痛哭出聲。
這根簪子,是她十歲的時候,送給哥哥的生辰禮物。
當時,她特意尋了京城裏最好的工匠,學了兩個多月,自己一點點打磨雕刻的這簪子。
上頭,還歪歪扭扭地刻了兩個字——平安。
沈宜平、沈宜安。
那時候,哥哥馬上就要跟隨父親出征,她希望他永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