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嬰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卻在沈宜安轉頭的前一秒將目光投向窗外,假裝和楚沉瑜一樣,一直在看外頭的天空。
沈宜安出去以後,燕嬰才到皇甫奉身邊坐下,好看的桃花眼和一身紅衣相得益彰。
“老頭兒。”他眯著眼睛,朝皇甫奉招搖地笑。
那一瞬間,有許多疑問湧上燕嬰的心頭。
他想知道,為什麼連續兩個夜晚,沈宜安都和秦扶桑偷偷起身說話,又說了什麼。
他想知道,沈宜安剛剛和皇甫奉要了什麼東西,又是為什麼要這東西。
他也知道,不管他去問沈宜安還是問皇甫奉,都能得到答案。
但是他不想問。
“老頭兒,你最喜歡我了,對不對?”
皇甫奉是個心大的,完全沒察覺出來燕嬰有什麼不對。
他們認識的早,那段時間一起經曆良多,皇甫奉早就把燕嬰看成是自己的小輩和朋友,從來在他麵前也不在乎什麼。
皇甫奉一邊搖頭一邊笑道:“那可不是,我最喜歡的人是丫頭。”
“我也是,”燕嬰燦然一笑,編貝一般的牙齒皎潔反射著太陽的光芒,“我也最喜歡她啦。”
沈宜安帶去的化骨粉很好用,沒多久就把陳大壯的屍身化得幹幹淨淨。
宋淺煙總算是能鬆一口氣。
她和秦之亥說:“這兩日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要再出來了。”
宋淺煙有預感,縱然處理完善,但是這件事,也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翻篇。
果不其然,第二天,宗祠裏就來了人。
領頭的是藺祈祥,也是當年把宋淺煙送進這裏的人之一。
他來問了問丫鬟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然後又進了宋淺煙的房間。
彼時,宋淺煙正坐在窗口臨摹一幅畫。
她不甚識字,卻很喜歡畫畫,小的時候也曾做過一個夢,夢裏自己是一個女畫師,江山為家,酒錢換畫。
“那天陳大壯走的時候,可有什麼異樣?”
“沒什麼異樣,和所有的男人都一樣。”宋淺煙並未回頭,神色如常答道,隻是畫蝦須的手,卻有幾分顫抖。
藺祈祥盯著她看。
“但是陳家的人說陳大壯那天晚上根本沒回去,我也問過了巷子口的鄰居,他們說那天晚上隻看見了陳大壯來,沒看到陳大壯往回走。”
宋淺煙的筆頓了一下,一大團墨跡忽然洇開,將她剛剛畫好的蝦染得麵目全非。
她幹脆丟了筆,轉頭冷笑道:“怎麼,往後我還要親自送了恩客出去,一直見他到了家才行?”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藺祈祥擰眉,“你是聖女,大家來你這裏也都是為了祈求子嗣,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
“嗬。”
藺祈祥見宋淺煙這般態度,麵上驟然一冷,他揮了揮手,讓身邊的人都退下。
等到門合上,屋子裏便隻剩下了他和宋淺煙兩個。
藺祈祥一抬手,狠狠扇了宋淺煙一巴掌。
宋淺煙當即跌在地上,腦子裏嗡嗡的,半邊臉已經沒了知覺。
“別裝出那副清高樣子,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自己心裏清楚,我來問問你都是給你臉了,陳大壯是沒什麼,但是他老婆娘家可是有勢力的,等到鬧起來,你吃不了兜著走!”
藺祈祥啐了宋淺煙一口,轉身便走。
宋淺煙跌在地上,感覺到自己嘴角仿佛有點癢,像是有小蟲子滑過。
一低頭,血珠便吧嗒落了下來。
她輕笑了一聲。
叫她做聖女,又要她迎來送往。
他們不是恩客,卻要她下賤汙穢不值錢。
她看到一雙鞋子停在她麵前。
秦之亥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我幫你殺了他如何?”
宋淺煙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她笑了一聲,將自己嘴角的血跡拭去,“還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