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扶桑與黎滿說話的時候,皇甫奉就站在後頭那棵大樹下麵。
他忽然發現自己都有幾分認不得黎滿了。
從前,黎滿雖然也是個驕傲的,但到底也不曾這樣過。
他不知道秦扶桑到底和黎滿說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以後,秦扶桑朝黎滿微微拱手,便折身往外走。
皇甫奉盯著黎滿看,一時間忘了跟著秦扶桑一起離開。
於是,等到黎滿與他對望的時候,院子裏便隻剩下他們兩個了。
皇甫奉多希望此刻自己身邊還有一個人。
前幾天和燕嬰談過了以後,皇甫奉心裏也開始嘀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黎滿。
他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是他不敢去承認。
他更不敢想,其實自己和黎滿兩情相悅這麼多年,最後卻耽誤了她這麼多年。
她已經四十歲了,再也不年輕了。
她最美好的那些年,全部都用來等待他了。
皇甫奉想說點什麼,可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他想說對不起。
“怎麼,你也是來質問我的?還是覺得沈宜安死在我手裏,你要讓我給她賠命?”
還不等皇甫奉開口,黎滿就先行冷笑道。
皇甫奉知道她不是這種人。
剛剛來這裏,看見燕嬰形如癲狂的時候,他也差點誤會了。
但是冷靜下來就知道,黎滿怎麼可能是那種,治死了人,隨手就把屍體丟出去的。
他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麼,總歸,沈宜安肯定還活著。
“阿滿,你何必這樣……”皇甫奉聽到她用這些話來糟踐自己就覺得心痛,“從前師父在的時候,常常與我們說,醫術乃是其次,要緊的是醫德……”
皇甫奉的本意是,若這件事情傳出去,不了解黎滿的人,還不知道要怎麼編排她。
尤其從前在師門的時候,她也得罪了不少人。
那些人有的家中煊赫,雖然醫術一般,卻也在各種藥局討得了一官半職,這些年來,總有人一直致力於抹黑黎滿。
所以她醫術明明比皇甫奉還要高,可是名聲卻遠遠不如他,甚至被人擠兌得,連學也辦不下去了。
他們說,她會教壞了人。
可這話落在黎滿的耳朵裏,可就不是那麼個意思了。
“師兄的意思是說我醫德敗壞?也是,在師兄眼裏,還有什麼比醫這個字更重要的呢,當年那場大火力,師兄不是也在我和醫書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醫書嗎?”
“阿滿,”皇甫奉愧疚難當,“從前種種皆是我對不起你,但是阿滿,你有再多的怨氣你往我身上發就是,不必牽連到旁人。”
“皇甫奉,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黎滿盯著他,“在外麵那麼多年,你從來沒有找過我,我隱居至此,以大霧圍林,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外人,我想老死山中,是你闖了進來,是你找到我,皇甫奉,一切都是你,現在,你和我說,不要牽連。”
你說對我不住,可是皇甫奉,這麼多年,你去了哪裏?
你若再早來一點點,隻是因為對不住這三個字,我就會原諒你。
可現在,我要怎麼辦?
黎滿覺得剛剛秦扶桑所說的話很有道理。
喜歡一個人,並不是一件沒有尊嚴的事情,喜歡你這件事,足夠叫我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