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嬰從前,對他是有很大的敵意的。
那時候在秦國,包括從秦國往鳳鳴穀底去的路上,燕嬰都是盡可能地不讓他和沈宜安單獨相處。
但那時候,他和沈宜安雖不親密,可隻要給對方一個眼神,就會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那是多年來相同的經曆,以及並肩作戰一段時間以後,所形成的默契。
秦扶桑又想起楚沉瑜之前說的那句話。
從前,沈宜安是更喜歡他多一些的,可是現在,卻被燕嬰給搶先了。
原本秦扶桑還有幾分不信,可是現在看來,怕是真的了。
燕嬰甚至能夠主動給他讓地方,燕嬰心裏,應該很自信了吧。
“你會去秦國嗎?”
從前你住的院子,我還給你留著。
我往後不會再娶別的女人了,從你進府那一刻我就想過,往後你就是我唯一的妻了。
沈宜安,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我見過這世上最為不堪的事情,曾經不相信人與人之間任何的情感,可是沈宜安,你不一樣。
秦扶桑的心裏湧出了好幾句話,可是他拚盡全力,也隻有那一句擠出了喉嚨口。
“去肯定是要去的,沉瑜在那裏,我要去探望她才是。”
秦扶桑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他倒寧願沈宜安說不去。
她故意提出楚沉瑜,仿佛是在與他劃清楚關係。
從此以後,她即便是踏足鹹陽,那也隻是為了楚沉瑜,和他沒有半分幹係。
那些曾經一起看過的月亮,一起吹過的晚風,都是過往,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他沒有抓住機會,錯過就是過錯。
秦扶桑垂眸。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可他也不願意離開。
隻怕這一次分別,往後他就再也沒有理由來見沈宜安了。
“你喜歡燕嬰了嗎?”秦扶桑輕聲開口,聲音裏不帶半分情緒,好像隻是在問今日的天氣。
沈宜安微微抿唇,到底是沒說話。
喜歡嗎?
不喜歡嗎?
她也不知道。
不像是從前喜歡楚和靖那樣不顧一切,可她也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心中的天平,開始慢慢地往燕嬰那邊傾斜。
與燕嬰在一起,她開始覺得輕鬆愉快,並且越來越不抗拒燕嬰的接觸。
不回答有時候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我先走了,”沉默良久之後,秦扶桑道,“前頭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
“那個……”他又鼓足勇氣,半晌以後也隻得一句,“往後你若來秦國,就……”
就怎麼樣,他到底也是沒說出來。
不過,在他踏出房門以前,沈宜安忽而問道:“你去和皇上談了讓楚念晴和親的事情?”
秦扶桑微微一愣,而後點頭,“你也知道了。”
“燕嬰告訴我的。”
他輕笑一聲。
也是,他在楚國的皇宮裏安插了人,燕嬰自然也不例外。
“我以為你是厭惡那孩子的。”
不光是沈宜安,大約整個天下,除了楚匡義以外,就沒有人喜歡楚念晴吧。
沈宜安抿唇,“晴貴妃曾救我一命,她又差點殺了我,我與她的私人恩怨,總是說不清的,不過國與國之間的紛爭,不管是算計還是犧牲都是正常的,我一個人的喜惡,本也就影響不了什麼。”
秦扶桑本來想說,如果你覺得我算計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卑劣的話,那我就去和楚匡義再談談。
但沈宜安的話,卻叫他沒有辦法再開口了。
是啊,他算計楚念晴,原本為的也就是秦國,至於幫沈宜安出氣……
讓楚念晴前往南唐和親是他早就有了的念頭,也一早就部署了下去,在知道沈宜安被楚念晴所害以後他就徹底下定了決心,但這也不能說明,他就完全隻是為了給沈宜安出氣。
秦扶桑走出門的時候,隻覺得自己的腳步都有幾分虛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