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女子啊。”秦綰不禁笑了。她的名聲在京城以南傳得廣,而北方確實不為人知。看著徐鶴笑笑,她幹脆地道,“既然徐將軍自問不是“弱男子”,那麼……本妃帶來的人,包括本妃在內,徐將軍隨便挑一個比試比試?要是徐將軍能贏,本妃立刻將金牌送給聶將軍,再不管江州事。”
“王妃此話當真?”徐鶴頓時眼睛一亮。
若是有禦賜金牌在手,那蔣奇就再也製約不了江州軍,他們就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了!
“自然當真,徐將軍是要挑哪一位試試手?”秦綰漫不經心地道。
聶禹辰微微皺眉,但終於沒說什麼。
反正是王妃自己提出來的,輸贏都沒有壞處,何況徐鶴這人和普通的武將不一樣,即便是專攻小巧功夫的侍衛,他也能與之一戰。
徐鶴遲疑了一下,一個個掃視過去。
王妃自然是不行的,兩個侍女也掠過,就算再想贏,他也拉不下臉去挑戰王妃的侍女,這樣贏了簡直比輸了更丟人!
最終,他把目光定在了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一人身上,直接一指:“我選他。”
直接挑戰看起來最強的那一個,這樣贏了想必王妃也沒什麼話好說了。
不過,看到他的選擇,秦綰的臉色也不禁抽了抽。
這小子,還真是……很會挑啊!
她這次出京身邊帶的人,除了荊藍和蝶衣,另外隻帶了三個人。蘇青崖、顧寧、以及,沈醉疏。
帶上蘇青崖自然是因為戰爭中最缺一個好大夫,顧寧既是她的侍衛,剛好又能上戰場見見世麵,而沈醉疏除了有上述原因,更因為,他是江州人!
而徐鶴竟然要跟沈醉疏比武……秦綰實在很想笑,若是不算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單憑武功,連她也未必能保證贏沈醉疏。雖說炎陽七轉對沈醉疏來說會要命,可要了他的命之前,這心法的進境實在太快了,現在的沈醉疏比起當初在襄城時,短短一年,又厲害許多。
“請閣下指教。”徐鶴一抱拳。
“來吧。”沈醉疏歎了口氣,來到中軍帳當中,連玄鐵簫都懶得拿出來。
“這裏地方是不是太小了點。”徐鶴怔了怔。
“速戰速決吧。”沈醉疏撓了撓頭道,“你要是能讓我動一步,就算我輸了。”
這話一出,眾人一片嘩然。
“小徐,給他點厲害看看!”絡腮胡副將舉著拳頭怒道。
“就是!”
“這也太自大了吧!”
“這位兄台,末將出身江湖,比起馬上功夫,本就更擅長比武!”徐鶴雖然也憤怒,但還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知道,所以才在這裏比試就行了。”沈醉疏道。
秦綰來江州的路上,就把江州軍的重要將領都研究過了,也大略對他們提過。
“請。”徐鶴本就是少年氣盛的人,隻不過心底驕傲不想勝之不武才多說幾句,但見他如此,頓時也忍耐不住了,不過,既然沈醉疏空手,他也沒有拿兵器,直接肉掌攻了上去。
“咦?”沈醉疏看見他的動作,眼中卻閃過一陣驚訝,揮手蕩開他的招式,好奇地問道,“小子,南宮廉是你什麼人?”
“你認識我師叔?”徐鶴一愣,不過手裏的動作卻沒有停。
交手一招,他就知道是踢上了鐵板,眼前的這個男人,招式如何先不論,可內力卻比自己深厚太多了。
沈醉疏神色古怪,一邊隨手應付,一邊回頭道:“你孫子?”
“滾!”秦綰隨手砸了個銅板過去,笑罵道,“本妃的兒子都沒生出來呢,哪來的孫子!”
“好吧,徒孫。”沈醉疏一偏頭,躲過了那枚銅錢,動作簡直比應付徐鶴還大。
“叮!”徐鶴還沒來得及為那句“你孫子”發怒,卻見那枚普普通通的銅錢掠過沈醉疏的脖子,打在地上,卻直接整個兒沒入了地麵。
這一下,整個中軍帳都靜了下來。
在場的將軍都不是傻子,中軍帳的地麵是修整過的,極為堅硬,隨手一枚銅板就跟打在豆腐上似的,這是什麼功力?至少他們是絕對做不到的。
想起剛剛徐鶴還說這位攝政王妃是“弱女子”,眾將的臉都要綠了,這樣的王妃若是弱女子,那他們這些還不如的,豈不是真成了“弱男子”?
“我……”徐鶴半途停了手,臉色變來變去,煞是好看。
“不打了?”沈醉疏道。
“我打不過你。”徐鶴很鬱悶。自己也算是師出名門,難道連一個侍衛都打不過嗎?
“打不過就練好了再來打,這就泄氣,南宮廉是這麼教你的?”秦綰一聲冷哼。
“……”徐鶴動了動嘴唇,臉色還是很不好看。
“輸給我難道很丟臉嗎?”沈醉疏翻了個白眼。
“請問,這位……公子,和沈文台,沈公怎麼稱呼?”聶禹辰忽然問了一句。
沈醉疏神色大變,一閃身,一把揪住了聶禹辰的衣襟,眼神極為可怕:“你為什麼知道沈文台?”
“我是江州人!”聶禹辰一麵揮手製止屬下的動作,一邊困難地道,“二十年前,江州大旱,災民無數,官府不作為,是沈家帶頭開倉賑災,活民無數……我……也是因此而活下來的。”
沈醉疏愣了一下,緩緩地鬆手,臉色怔忪,一片迷茫。
二十年前的災難,他還有些記憶,當時他還是個孩子,父親要他體悟百姓疾苦,把他從書房裏拖出來,讓他親自去幫著家丁一起施粥,親眼看見過那些災民的慘狀。
原來,沈家居然還救出一個將軍嗎?
“你、是不是當年那個小少年?和文台公實在太像了。”聶禹辰又道。
二十年前,沈文台就是這樣的年紀,所以,他第一眼看見沈醉疏的時候,簡直像是當年的恩人站在麵前的感覺,終於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啊,我就是。”沈醉疏已經回過神來,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無意挾恩求報,不過,如果他的存在能讓聶禹辰聽話,少出點花樣,對秦綰來說也是好事一件吧。
“將軍,沈文台是誰?”徐鶴好奇地問了一句。
“你在江州駐守也有四年了,不知道那是江州百姓的驕傲嘛?”另一個副將笑道,“書香世家的沈家,文台公曾高中探花,隻可惜十幾年前沈家遭了難,哦,西門前那塊廢墟就是沈家莊遺址……啊,抱歉抱歉。”
那副將都說完了才想起那個沈家的後人就站在這裏,趕緊道歉,但隨即臉色又有點古怪。
“於是,我比武輸給一個文探花的後人?”徐鶴更加覺得全身無力。
“他是沈醉疏,你輸給他哪裏有問題嗎?”秦綰笑問了一句。
“沈醉疏……”徐鶴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想了想,猛然記起來,頓時指著沈醉疏道,“七絕公子?不對,你堂堂高手榜第三的大俠,跑到軍隊裏來幹什麼?”
“老子高興。”沈醉疏沒好氣地應了一句,懶得理他,轉身返回了秦綰身邊。
“好吧,私事過後再說,聶將軍還有什麼意見?”秦綰道。
“如果本將有意見,王妃打算怎麼做?”聶禹辰猶豫了一下才問道。
“還不服?那本妃就……揍到你服為止。”秦綰笑道。
“……”聶禹辰歎了口氣,拱手道,“謹遵王妃吩咐。”
“將軍!”眾將一起叫了起來。
徐鶴比武輸給沈醉疏,和把整個江州交給一個女子怎麼能相提並論?隻不過是王妃帶了幾個高手——好吧,王妃自己也是高手,可武功再好,她會用兵還是會處理政務?北燕三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她知道該怎麼辦嗎?
“本妃不是在征求你們的意見。”秦綰的語氣很冷,目光一一掃過他們,幹脆道,“這是命令,必須無條件服從,明白?”
“可……”
“夠了!攝政王並不是這般兒戲的人,想必……是相信王妃的。”聶禹辰沉聲道。
秦綰與他對望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算是接下了他傳遞過來的善意。
不管是因為什麼,反正她要的隻是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