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在江水之上一點點遠去了,楊楚若站在甲板上看著不斷向著她揮手的風清揚,雙眸漸漸紅潤,有盈盈的淚意在眸中閃動著。

此次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了

楊楚若帶著感傷歎息了一聲。

“楚若。”楚宇晨的聲音在背後響了起來,楊楚若回過頭去,就看見楚宇晨真關切的望著她,“到這裏來吧,船頭的風大,雖是春日,到底水麵上比別處有冷一些。”

耳中聽到楚宇晨關切的聲音,讓楊楚若剛才還沉浸在一片傷感中的心情略略好了幾分,最後看了一眼岸上隻剩下一個小黑點般的身影,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麵目。

這才轉過身來,走到了楚宇晨身邊,終究還有他在她身邊,這便足夠了。

剩下的,還有什麼是舍不下的呢?

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找到能夠治療楚宇晨的高明大夫,讓他徹底好起來,那他們曾經計劃過的一切,曾經憧憬過的一切,就又一次變成了現實,變成了她與他的未來。

他們的那些手下,也在緊急尋找了吧。

楊楚若滿懷著期待,回到了楚宇晨身旁,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舉目四顧都是彌漫無際的江水,偶爾一聲鳥鳴聲響起,反而讓人更覺得寂靜。

他們有多久沒有這樣靜靜的相互依偎著了?在這廣闊的天地之間,楊楚若隻覺得恍如隔世。

一連七日,無風無波,兩個人每日在畫舫之上,或者談天說地,或是品茶撫琴,甚至隻是一起躺在甲板的軟塌上看著天上的雲朵聚散,都覺得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

隻盼著這樣的日子永遠都不要有盡頭才好。

“公子,夫人。”一個船夫走了過來,看著這對恩愛的夫妻。

不知道這兩位是什麼人,雇他們的那位小公子隻說是他的父母,可竟不料想他的父母有這樣通身的氣派。

隻說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夫人,那張容貌竟是生得比天上的仙子還要好看幾分。隻說那位公子的脾氣似是不大好,誰要是被這位夫人引得失了神,忘記了錯開眼珠,立刻就有道比寶劍還銳利的光射過來。

明明隻是被這位公子瞪了一眼,可讓人覺得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實在是嚇人。

那船夫低下去頭,不敢看向兩個人,“咱們船上的新鮮菜蔬吃完了,一會兒要攏岸上去買些回來。”

趕緊說完要說的話,生怕不小心又把目光看向了夫人。

“知道了。”楚宇晨隨意回答著,隨手拋了塊碎銀子過去,說道:“辛苦你們了。”

船夫答應了一聲,接過銀子,隻覺得入手沉甸甸,怕有二三兩中,心裏想著這兩位客官還真是豪闊。

喜歡的眉開眼笑,殷切說道:“兩位不趁著這機會上岸上走走?這坐船坐了這麼許久,也該疏散疏散筋骨才是。”

嘴快的說完了一番話,猛然想起了那位公子不良於行,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深怕剛才的一番話把這位公子得罪了。

說起來,這也不能怪他啊,雖然這位公子行動間需要人攙扶,很不方便,可卻是器宇軒昂,威嚴不可方物。

除了跟眼前這位美得不像話的夫人說笑之外,都是一副肅然的麵孔。

久而久之,隻記住這位公子的威儀了,誰還記得住他走路不方便這種小事。

要不說大戶人家的公子,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雖不知道這位是個什麼來頭,可能有這一身的氣派,就不是凡人。

“他說的也有道理,若兒,你要不要上岸去走走?”楚宇晨可沒想到這一眨眼的功夫,那船夫心中已是千回百轉了,隻是想到一連七日楊楚若都在船上,不知道會不會覺得悶了。

船夫見這位公子並沒有怪罪,心這才鬆了下來,伸手抹一把頭上的汗珠,還好還好,不曾把財神爺得罪了,生怕自己再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悄悄轉身離開了。

楊楚若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又沒有可去的,再說了,在船上一點都不覺得悶。”她笑望了他一眼,隻要他在她的身邊,她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覺得煩悶呢?

楚宇晨自失的一笑,他知道楊楚若是不願意離開自己的身邊,而他上不了岸,因此她便也不去了。

“辛苦你了”他低聲說道。

因為兩人皆不上岸,因此船在江邊停靠之後,就一齊在船艙中看著碼頭邊的熱鬧繁華。

隔壁船艙中隱隱有人聊天的聲音傳了過來,隻聽一個女子用略帶誇張的語調說道:“真不是我胡說的,那大夫是什麼伏龍山上下來的,說是原來是修道的人,後來不知怎麼的,就下山來了。”

楊楚若聽到大夫兩個字,立刻就支起了耳朵來,現在她最關心的話題,也就莫過於此了。

連忙凝神細聽,隻聽隔壁船上有人說道:“你說的我就不信了,人都埋進土裏了哪裏還救得活?那也不是大夫,竟是神仙了。”

隨即哄笑聲四起,眾人紛紛附和了起來,都說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那先說話的女子就有些著急了,指天指地發誓似的說道:“我要是有一句假話,教我掉到水裏喂了魚。”

眾人見她急了,又紛紛勸解起來,一個說道:“不過是玩笑話罷了,何必這樣認真呢?我們信了也就是了,隻不過這樣的人也不算是個凡人了,就是知道了也沒法子找到他,隻是聽聽罷了。”

那女子反而更急了起來,大聲說道:“怎麼就沒法子了!他現在就在鎮子後麵的竹林裏住著呢,叫什麼雅柱小築的地方。”

楊楚若心中默默把這四個字念了一遍,轉頭看向一旁的楚宇晨,略帶幾分欣喜的說道:“我們這就去拜訪這位山上下來的大夫好不好?”

楚宇晨見她高興,心中卻忍不住有些疑惑,這世上多得是欺世盜名之輩,萬一

那所謂的大夫不過是個江湖騙子,豈不是讓她白白高興了一場。

略一思忖,才說道:“既然這位有這樣的本事,那必然有不少人都知道的。我們不妨打聽打聽再說,若是遇到了騙子,白高興了一場,豈不是糟糕?”

楊楚若此時滿心都是期盼,雖然聽楚宇晨的話心中明白有道理,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她實在是太盼望著楚宇晨能夠好起來了,雖然她不介意照顧他,甚至,她還十分喜歡照顧他的感覺,可總不如他能好起來,陪著她看遍著萬裏山河。

楊楚若點了點頭,剛才的欣喜被澆滅了幾分。臉上顯露出些許的失落之色來。

楚宇晨明白她的心意,伸手握住她的手,說道:“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煉,那大夫如果是個有本事的,我們自然要去拜訪他的。”

“我們先叫那女子過來問問吧,也好知道的詳細些。”楊楚若這才提起了精神來,笑著對楚宇晨說道。

吩咐了船夫去叫人,片刻之後,甲板上就響起了女子的腳步聲音,楊楚若隻見是一個三十餘歲的女子,隻不過普通鄉間女子的打扮。上下打量了幾眼,見容貌衣著都沒有什麼出彩之處,想起她剛才說話的口音,顯然也是本地人。

心中不由得又相信了幾分,若是別人可以安排來的,自然不會是這樣一個形象了。

和氣的對著那女子笑了笑,楊楚若才說道:“這位嫂子,你剛才說的那大夫,到底是怎麼個讓埋入土的人都活過來的?可否詳細說給我們聽聽?”

一麵說著,一麵示意身邊的青兒送了一塊小小的銀餅子上去,遞給那女子。

那女子接了過來,像是嚇了一跳,連忙又往青兒的手中推,口中說道:“當不起夫人這麼厚的賞賜”

楊楚若好脾氣的笑了笑,正要勸解,身旁的楚宇晨已經沉聲說道:“給你就拿著,隻要實話實話即可。”

那女子似是被楚宇晨嚇到了,肩膀一縮,手中的銀餅子已經塞入了自己袖子中,這才說道:“夫人,我說的可句句都是實話,親眼看見的事,若是有一個字的假話”

“你就去喂魚!”一旁的青兒接聲說道,又道:“別說這樣不著要的,隻說怎麼回事就是了。”

那女子被楊楚若的青兒搶白了一句,顯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尷尬的笑了笑,這才說道:“我當家的是船夫,方才夫人過去叫我那船就是我自家的,前些日子,我們在這裏碼頭上停靠著攬活,誰知道竟然來了個人,懷裏抱著一具都是土的屍首,說是已經死了三四日了,問我們船搭不搭。”

楊楚若點了點頭,叫人端了杯茶給她,聽著她繼續說道:“您也知道的,這個總不大吉利。我們就有些猶豫了,誰知道竟然從岸上走過個人來,直說那人沒死。”

“哦,是沒死?”楊楚若問道。

“死了,怎麼沒死,在我們眼中看著,就是死得都沒法再死的人了。可那人也不知怎麼的一擺弄,從懷中掏出了幾根針來,往人身上已紮,又拿了粒藥丸一塞,半晌的功夫,那死人竟哇一聲吐了出來,漸漸的就睜開眼睛了。”

楊楚若和楚宇晨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心中一齊想到,或者是閉過了氣去,被人誤當做了死屍埋葬了。

可基本如此,也足見此人醫術高明,畢竟不診脈,不細看,隻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也需要極深的醫術。

“這位大夫高姓大名?”楊楚若問道。

那女子搖了搖頭,說道:“後來,那大夫說了句自己住在哪兒,讓有事可以找他去,就走了。”

兩個人又問了一會兒,見那女子翻來覆去隻是說這麼點事,見問不出新鮮的事情來,才叫她離開了。等她一下了船,楚宇晨立刻說道:“碼頭上人來人往,既然是如此神奇的事,一定會有其他人看見,記得的。隻要讓人出去打聽一圈,自然就知道真偽了。”

楊楚若連忙吩咐下去,讓船上所有的人都下去打探消息去。

楚宇晨見楊楚若吩咐完之後,依舊是一副左立不安的樣子,溫聲說道:“你別著急,想來用不了多一會兒就知道了。”他雖然強製做出鎮定的神態來,可其實心中的焦躁並不在楊楚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