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慕容恕把易容之後的獨孤傲帶到了蕭星寒麵前。
獨孤傲瘦了很多,原本堅毅的臉龐如今多了幾分滄桑,常年刀口舔血造就了他冷漠的性格,如今那一點念想徹底斷掉,心中某根弦鬆了之後,卻更加冷漠了。
“參見王爺!”孤獨傲垂頭,對著蕭星寒行禮。他管蕭星寒叫王爺,因為他並不認為蕭星寒是他的主子,對他來說,穆妍才是他想要追隨的人,因為他接下來要守護真正的神兵門。
“隨本王去喝一杯應沁的喜酒。”蕭星寒冷聲說。
“是!”獨孤傲點頭,眼中無悲無喜。
獨孤傲曾經深愛殷沁,但他愛的是那個美麗溫柔的師妹,是那個會關心他,眼裏心裏隻有他,從來不會說謊的女人。
最終,獨孤傲發現他愛上的不過是殷沁為了利用他才戴上的假麵具,真正的殷沁,蛇蠍心腸,滿口謊言,利益至上,野心勃勃,並且,水性楊花,哪一樣都讓獨孤傲覺得惡心,為過去的自己不值。
慕容恕看著蕭星寒帶著獨孤傲離開,轉身去找了秦箏。
秦箏其實沒有做過任何對穆妍不利的事情,她和穆妍打交道,隻是為了獨孤傲。
而慕容恕和秦箏,曾經算得上是朋友,這也是穆妍留秦箏一命的原因之一。
慕容恕見到秦箏的時候,她正在別院的湖邊撫琴,琴聲舒緩而平靜。
慕容恕聽完了一曲,才抬腳走了過去,在秦箏對麵坐了下來。
秦箏得名“琴姬”,因她琴藝非凡,無人能及。她的氣質極好,臉上卻有一道傷疤,容貌並不美。
多日的囚禁,讓秦箏越發清瘦,但她眉宇之間,卻比曾經更加平和無爭。因為心境不同了,她的琴藝也上了一個台階。
“獨孤傲去喝殷沁的喜酒了。”慕容恕看著秦箏說。
秦箏笑容淡然地說:“他能放下,是他的福氣。”
“你呢?”慕容恕看著秦箏問。
“我也是個有福之人。”秦箏微微垂眸,“我應該謝謝你們,讓曾經執迷不悟的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萬事莫強求,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求也無用。”
“我以為你會很高興,因為殷沁不會再成為你和獨孤傲之間的阻礙。”慕容恕看著秦箏說。
秦箏神色淡淡地搖頭:“不,那個女人從來都不是我們之間的阻礙,我們沒有在一起,是因為我們無緣。”
“你要放棄了嗎?”慕容恕看著秦箏問。
秦箏釋然一笑:“或許你覺得我傻,終於等到了現在,卻不再執著了,但我覺得這樣很好,他很好,我也放下執念,往後,便各自安好吧!”
慕容恕微微一笑:“你能想開就好。”
“我們還是朋友嗎?”秦箏看著慕容恕,神色認真地問。
慕容恕點頭:“當然。”
“我想離開這裏,假如你們還不放心的話,就當我沒說。”秦箏微微一笑。
“我能問一下你要去哪裏嗎?”慕容恕看著秦箏問。
秦箏神色平靜地說:“我是個孤女,從記事起臉上就有這道傷疤,幾經轉賣,曾經在不止一個青樓之中做過琴妓,是孤獨傲為我贖身,將我送進無雙城應家。現在想想,他當初為我贖身的理由很可笑,他是想讓我彈琴給應沁聽,他覺得應沁會喜歡,但應沁第一次聽到我彈琴,就很不高興的樣子,因為她向來見不得別人比她更有才華,不管是哪個方麵。”
“那些事不提了,我想去找我的家,我的親人。我總是想著,我不是被拋棄的,或許是被人所害,或許我的父母一直在找我。”秦箏微微一笑說,“無論如何,我需要一個答案。”
慕容恕點頭:“好,我相信你,你想離開,便走吧,以後一個人在外多保重。”
秦箏點頭,起身對著慕容恕行了個大禮:“請轉告蕭王妃,她的不殺之恩,她對我的寬容,我會銘記在心。”
“你不等獨孤傲回來告個別嗎?”慕容恕看著秦箏問。
秦箏微微搖頭:“不必了。”
不久之後,慕容恕給了秦箏一個不大的包袱,她沒有推辭,帶著那個包袱,以及慕容恕送她的琴,暗中離開了聽風別院,並且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涼城這個是非之地。
等秦箏在另外一個地方歇腳的時候,才打開慕容恕給她的包袱,發現裏麵竟然放了五萬兩的銀票,還有一把防身的匕首。
秦箏微微歎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她失去了從來就不屬於她的獨孤傲,但是她現在有朋友了,即便這輩子都找不到她的親人,但她知道,慕容恕,甚至是穆妍,都會記得她,記得她的琴聲……
涼城殷家。
春光明媚的季節,殷家裝點得喜氣洋洋,大門口的石獅子上麵,掛了紅豔豔的綢花。
而曾經那塊寫著“梁府”的牌匾,早已經不見了,掛上了一塊寫著“殷府”的牌匾。
殷府今日嫁女,原本府中根本沒有設宴的打算,因為在殷敖的計劃裏麵,他們今日早已經離開涼城,遠走高飛了。
可惜,計劃跟不上變化。殷敖帶著殷家人,灰溜溜地從密道裏麵原路返回了殷家,而這個密道,以後也再不能用了,因為已經暴露了。
殷家沒有給任何人發請帖,可是從一大早就帶著賀禮上門的賓客卻絡繹不絕,其中大部分都是江湖高手。不管他們抱著什麼樣的心思來的,殷家都不能拒之門外。
殷家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殷敖沒心情也顧不上,招待賓客的事情就交給了殷江。
殷江暫時把之前的事情拋在腦後,對於這次在江湖人麵前露臉的機會還是很看重的,打起精神開始應付那些高手。至於那些開口想買武器的,殷江都借口他做不了主,暫時給推了。
而殷沁的房間裏,她已經被丫鬟伺候著洗了澡,換上了嫁衣,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
殷敖進來,擺手示意下人都出去,他自己在殷沁床邊坐了下來。
殷敖看著殷沁那張嬌豔無雙的臉,沉默了片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拿出一顆藥丸,放入了殷沁口中。
很快,殷沁睫毛微顫,幽幽醒轉,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著殷敖問了一句:“爺爺,我們這是到哪裏了?”
殷敖眸光一暗:“沁兒,我們還在家中。”
“可是……”入目的紅讓殷沁神色一僵,猛然坐了起來,看著自己身上大紅的嫁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爺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爺爺不是說絕對不會讓我嫁給明騰嗎?”
“沁兒,你聽爺爺說。”殷敖按住了殷沁的肩膀,看著她語重心長地說,“昨夜的事情出了意外,現在我們都走不了了,如果你今天不如期出嫁的話,明騰就會有理由對我們殷家動手,到時候,殷家危矣!”
殷沁臉色瞬間扭曲:“爺爺是要把我給賣了,保你們安穩嗎?”
“沁兒!你必須以大局為重!”殷敖看著殷沁神色嚴厲地說。他是偏愛殷沁,但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讓他對殷沁生出了不小的失望。
“憑什麼?我死都不要嫁給明騰!還是當小妾?!爺爺要麼現在殺了我,要麼另想其他的辦法!我從來沒答應過,要嫁你們嫁!”
聽到殷沁的話,殷敖麵色一冷,猛然站了起來:“殷家養你這麼多年,你曾經也是殷氏少主,聰明懂事的你哪兒去了?現在你這是不顧大局,無理取鬧!”
“我現在已經不是少主了!憑什麼要讓我為殷家犧牲一輩子的幸福?”殷沁厲聲說著,伸手胡亂地撕扯著身上的嫁衣,“總之要我嫁給明騰做妾,你們就是做夢!做夢!”
殷敖麵色一沉,猛然抬手,狠狠地抽了殷沁一巴掌,看著她一臉怒氣地說:“看來你以前的乖巧懂事都是裝出來的!一遇到麻煩,你除了自己,什麼都不顧!我真是看錯你了!”
就在這邊殷氏祖孫倆矛盾激化,無法調和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管家有些慌亂的聲音:“老爺!蕭王來了!”
殷敖神色微變:“誰?”
“天厲國的蕭星寒,蕭閻王來了!”管家拔高聲音說。
殷敖的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殷沁神色變換不定,顯然仿佛從天而降的蕭星寒讓他們很意外,並且第一反應是無措!因為明月國的攝政王明騰他們已經快要應付不來了,蕭星寒突然到來,定然不是好事!
殷敖轉身,正準備出去看看情況,殷沁突然伸手拽住了他!
“你做什麼?”殷敖的神色很是不耐,把殷沁甩開了。
“爺爺您聽我說!”殷沁又撲過來拽住了殷敖的袖子,聲音急切地說,“蕭王!那個蕭星寒!他是我們的好機會!”
殷敖擰眉:“你在胡說什麼?”
“爺爺!我一直不答應嫁給明騰,是因為明騰是個卑鄙小人,不值得信任,把我嫁給他,他也不會對殷家客氣的!”殷沁拽著殷敖的袖子,眼神急切地說,“咱們先前不是說好了,絕對不考慮依附明月國!現在蕭星寒來了,就代表天厲國皇室想要我們神兵門!既然如此,我們就要抓住這個機會啊!有蕭星寒在,我們就能擺脫明月國,擺脫那些江湖高手,去天厲國,殷家一定會得到重用!”
殷敖要把殷沁推開的手,微微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道幽光,顯然在猶豫,在考慮殷沁的話。
“爺爺!我們殷家既然躲不了,就要選擇當世最強的國家依靠!蕭星寒都來了,爺爺你還在猶豫什麼?”殷沁猛然拔高聲音,看著殷敖說。
殷敖深深地看了殷沁一眼:“蕭星寒那人,並不好相與,你想的太簡單了!”
殷沁皺眉:“他就是衝著神兵門來的,我們要主動跟他走,他必然求之不得,怎麼可能不願意?”
“但是現在距離明騰前來迎親,隻剩下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不小心,我們殷家就會變得很被動!”殷敖並不像殷沁想得那麼簡單。
“爺爺!我不要嫁給明騰!都這個時候了,爺爺怎麼還在想明騰那個小人?有蕭星寒在,明騰算什麼?”殷沁抓著殷敖說,“我可以為了殷家嫁人,那個人如果是蕭星寒的話,即便做妾,我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