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脫身,那個小騙子(1 / 3)

天邊泛起魚肚白,海麵上的薄霧漸漸散去,太陽快出來了。

祁寧安身上有幾道傷口還在流著血,他卻像是毫無所覺,就呆呆地坐在那裏,麵前放著一個打開的包袱,包袱裏麵有二十八個晶瑩剔透的玉盒子,但玉盒子裏麵並沒有裝著龍焱花,而是裝著沾了泥土的石塊。

過了不知道多久,祁寧安反應過來,從那堆玉盒子下麵,拿出了唯一的一個木盒子,打開,裏麵空空如也,什麼東西都沒有,但那裏,原本應該裝著一張藏寶圖的……

“為什麼……為什麼……”祁寧安喃喃自語。

四位祁家的長老隻有一位沒有受傷,其他三位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外傷和內傷,其中一位傷得很重,這會兒已經昏迷過去了,並沒有人回答祁寧安的問題,原本這趟來他們就是不情願的,結果祁寧安怎麼都不肯聽勸,最後搞得這麼狼狽,差點把命留在了錦芳城。

如果最後得到了龍焱花和藏寶圖,那也就罷了,這趟算是值了。但是現在結果他們都看到了,祁寧安被人耍了,連龍焱花和藏寶圖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而客觀來說,如果不是最後葉盈出手擒住了紀逸,掩護他們離開,他們這次是逃不出來的,但祁寧安竟然就那麼狠心地舍棄了葉盈的性命。

葉盈是忠心的,但祁寧安的冷血無情讓屬下心寒不已,也跟曾經很擅長拉攏人心的祁寧遠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讓這些人都有種感覺,他們的少主,變了……

“紀宏宇在騙我……”祁寧安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就連身上的傷口在流血都毫無所覺,“不,不對!紀宏宇中了傀儡蠱,不可能騙我,但我拿到龍焱花和藏寶圖之後,就隻交給過一個人……小花!那個小花!是那個賤人騙了我!可是那麼多龍焱花,她都從盒子裏取出來,又不可能一下子吃了,能藏到哪裏去?歐陽玨根本就沒死,被我扔到海裏的那個,難道是假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祁寧安快要瘋了。他沒想過最後會搞得如此狼狽,但當他乘著船快速逃離錦芳城的時候,心中隻有一個想法,他得到了龍焱花和藏寶圖,他就是最後的贏家。但是現實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他什麼都沒有得到,隻得到了一口黑鍋,和一盆髒水。

祁寧安突然想起,祁寧遠跟他說過,之前那幾個家族失竊,他最終也沒有得到任何東西,卻被人坑得背了黑鍋。

祁寧安之前一直想當然地認為讓祁寧遠背黑鍋的就是紀家,但是現在,想到葉盈擒住的紀逸,想到紀昆和紀宏宇憤怒的神情,想到那個讓他恨得牙癢癢的歐陽夫人小花,祁寧安腦海中突然像是炸了一聲驚雷,終於清醒了:不管是之前祁寧遠背黑鍋,還是這次他被坑,都是“歐陽玨”和那個小花的手筆!就連紀家人,都被蒙在鼓裏!

祁寧安想起他在錦芳城第一次見到小花的時候,她穿著一身淺粉色的長裙,發間插著一支素雅的蝴蝶簪子,身材纖瘦,背對著他坐在蓮池邊兒上,烏發如瀑,垂在背上,隻看背影都讓人覺得溫柔又優雅。當她回頭問他是誰的時候,聲音和眼神都是柔和的,五官嬌弱柔美,看起來人畜無害。

而就是這個表麵人畜無害的女子,讓祁寧安現在怒極也恨極。他之前還得意於自己魅力無限,現在才知道,都是狗屁!那個女人從一見麵就在設圈套坑他,但他直到現在才發現!最終他背了黑鍋,受了傷,損失了屬下,得到了一堆垃圾,真正的寶貝被那個小花得了,但外人都依舊會認為她是全然無辜的,自始至終什麼都沒做……

穆妍給祁寧安上了刻骨銘心的一課,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他從小到大生活的落英城是個多麼安逸又簡單的地方,而外麵的凶險,人心之複雜險惡,根本超出他的想象!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祁寧安不是天生的蠢笨,而是之前被祁寧遠保護得太好,就像是溫室裏的花朵,從未經曆過風雨。但是在此刻,祁寧安來時的躊躇滿誌都被打擊得七零八落,他腦海中甚至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他根本就不應該這麼早對祁寧遠下手,至少要等到祁寧遠把外麵這些牛鬼蛇神都解決得差不多,他再取而代之。

可惜,發生過的事情沒有再次選擇的餘地,祁寧安隻能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傷口,暗暗告誡自己,之後行事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能再犯這樣低級的錯誤了……

錦芳城。

城主府一夜燈火通明,大夫給紀逸處理過傷口之後,說傷到了肩胛骨,接下來至少三個月不能動武,否則紀逸的一條手臂就廢了。即便如此,三個月之後恢複了,他的實力也還是會受到影響。

紀宏宇的夫人嶽氏看著紀逸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裏,不禁淚如雨下,惱恨的目光投向了紀宏宇:“看看你幹的好事!一把年紀了還惹那些風流債,最後給人可乘之機,報複到了兒子身上!”

紀宏宇麵色鐵青:“閉嘴!婦道人家,你懂什麼?”

嶽氏怒極反笑:“我是不懂,誰有你那位紅顏知己懂你的心思啊!你倒是讓她回來伺候你啊?!”

紀宏宇揚手給了嶽氏狠狠的一巴掌:“住口!”話落自己也覺得甚是難堪,轉身大步離開了。

從紀逸那裏回來,紀宏宇去了之前葉盈住的院子,把葉盈的房間裏麵翻了個遍,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然後出門,親手把這座院子裏麵的東西全都給毀了個幹幹淨淨,依然難解心頭之恨!

而另外一邊,穆妍房間裏麵的女子也醒了過來,不是別人,正是此時紀宏宇很想找出來把她千刀萬剮的祁家細作葉盈。

葉盈睜開沉重的眼皮,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出了幾口海水,最後的記憶和視線中精致的房間讓她在那一瞬間以為自己到了閻羅殿。

“你醒了?”一道清冷的女聲在不遠處響起,葉盈緩緩地坐了起來,發現自己在地上,衣服半幹,貼在身上,身下還有一灘未幹涸的水漬,而她轉頭,就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子坐在桌邊,神色淡淡地看著她。

這女子,葉盈認識,紀家大長老歐陽玨的夫人,小花。她們曾經在城主府的後花園中有過一麵之緣,當時隻是迎麵碰上,簡單打了個招呼,便擦肩而過了。

而葉盈現在腦海中回蕩著祁寧安對她說的,這個小花是個喜新厭舊的女人,並且是個不為人知的蠱術高手,是她做的傀儡蠱被祁寧安下在了紀宏宇身上,她還毒死了歐陽玨,然後跟祁寧安約好一起離開的,但是最終祁寧安逃生的時候並沒有帶她……

一瞬間,很多事情在葉盈腦海中交織在一起,她看著穆妍,眼眸倏然幽深了起來。因為昨夜她假如落入紀家人手中,怕是會落得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場,但她當時因為被“祁寧遠”舍棄,心中絕望之下,沒有想過跳海逃生,因為她不會遊泳,而她那時已經準備好迎接死亡了,是一個神秘人射出的一枚暗器,讓她的身體在本能反應之下,跳入了海中,感覺快要被淹死的時候,有人抓住了她……

“你到底是什麼人?”葉盈看著穆妍冷聲問,眼中滿是戒備。她直覺穆妍不簡單,不隻是個蠱術高手,表現出來的柔弱都是假的,祁寧安都被騙了過去。而穆妍救她,一定是有目的的。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沒有問我問題的資格,但我有問題想要問你。”穆妍看著葉盈神色淡淡地說。

“一條賤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葉盈冷聲說。

“人命貴賤,並非天生,也不是外人來決定,端看你怎麼看待自己,自輕自賤,便永遠都不會獲得真正的尊嚴。”穆妍神色平靜地說。

葉盈神色一僵:“不用對我說教!你知道我是誰的人,即便他要我死,我也認了,你想讓我出賣他,不可能!”

“你的忠心,我很敬佩,這也是我救你的原因之一。”穆妍唇角微勾,“不過我想問你的唯一一個問題是,祁寧遠是不是對你有恩?”

葉盈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訝異,因為她本以為穆妍會讓她交代祁寧遠的秘密,但其實她也不知道什麼祁寧遠的秘密……

“這與你有什麼關係?”葉盈反問。

“我說了,我問,你答,但你不想說,也無妨了,因為你已經給了我答案。”穆妍微微一笑說,“昨夜你的視死如歸讓我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和力量讓你心甘情願地付出你正當芳華的年紀,委身於紀宏宇,當一個提著腦袋過活,沒有身份沒有尊嚴的細作,最後被舍棄,也沒有選擇背叛?我想,應該是救命之恩吧,總不可能是你愛上了祁寧遠,所以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如果是後者,我隻能說你太蠢了。”

“主子不是你以為的那樣!”葉盈開口,已經表明,她並不是為了愛情衝昏頭腦的傻子,她的忠心來自於知恩圖報。

“我以為的祁寧遠什麼樣你怎麼知道?但是昨夜那個祁寧遠什麼樣你應該深有體會,你覺得為他死,值得嗎?”穆妍看著葉盈問。

葉盈的眼中出現了明顯的遲疑,但還是開口說了兩個字:“值得。”

“不值得。”穆妍笑了。

“你根本不懂!”葉盈冷聲說。

“是你不懂。”穆妍似笑非笑地說,“你難道沒有察覺,這次你在錦芳城見到的主子,跟你曾經效忠的那個主子,性格並不一樣嗎?”

葉盈神色微變:“你什麼意思?”

“他不是祁寧遠,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祁寧遠不為人知的孿生弟弟。”穆妍對葉盈說,“我跟你真正的主子交手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這次來的這個,連上次我跟祁寧遠在蓮霧城鬧得很不愉快都不知道,自以為是地對我說,他對我一見傾心,你說這可笑嗎?”

葉盈的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這怎麼可能……”

“事情很簡單,祁寧遠有個替身,沒有人知道罷了,而能讓他如此信任,卻又這麼大膽忤逆他的替身,隻能是由血緣關係維係的親兄弟了。你很聰明,應該知道以祁寧遠的性格,這個時候根本不該來錦芳城。來的那個就是他的替身,至於他是不是去了遠方,還是被他那個孿生弟弟殺掉取而代之了,都有可能。”穆妍看著葉盈說。

葉盈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坐在地上,沉默不語,因為她雖然知道穆妍是敵非友,但是穆妍說的話,卻讓她無從辯駁,因為這次出現在錦芳城的“祁寧遠”,的確讓她覺得很陌生,性格跟她認識的祁寧遠並不一樣,行事作風也差了很多。如果說那是個冒牌貨的話,很多事情都能解釋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