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山不容二虎,何況還掛著汗位這麼一塊肥肉。這些王子公主在身邊待久了,自然而然耳濡目染對權利有了自己的定義,再讓他們生活在王庭必定要出事,所以,凡是年紀稍長或高過馬背,就會被大汗安排在某個遠離權利的閑職上,或是遠嫁他處。
而舉行這種家宴,就是在竭盡全力要消除他們兄弟姐妹間的隔閡。
效果這種東西,有美好的幻想便有殘酷的現實,有所要求便有敷衍。兄友弟恭其樂融融,看著羨煞旁人,其實互相試探勾心鬥角,都在桌子底下進行。
不過,今年各位王子公主的敵人又多了一個。
大汗走了,這幫人就像天性釋放,不懷好意地盯著姬犀夫婦、溫青痕夫婦的一舉一動。
“青痕呐!你也知道,父汗最有出息的後輩裏,就你們夫婦和大哥了,都是天神最疼愛的子女。而我們幾個天資平庸注定日後碌碌無為,無食邑無官爵就是一幫散人,可也有為國效力,為父汗分憂之心啊!不該讓我們就這麼荒廢啊!你說是不是!”
大汗次子琿定論資排輩都是他們兄弟姐妹幾個有些不該有的妄想的主心骨,他一開口,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該怎麼附和製造聲勢。
“二哥說得在理,可這是天神與父汗的意思啊!要不,妹妹找個機會跟父汗說說?”
一座加長過的氈房,從正前方的門口鋪了一條大紅色的地毯進來,大汗的位置在毯子的盡頭,那些子女們被分成兩列,左側王子及王子夫人以姬犀夫婦為首一排下去,右側公主及女婿以長公主夫婦為首又是一排。
溫青痕與南泌坐在右側第四桌,看似不起眼的位置,實則為今日的戰場。
要麼加入同一戰線,要麼對立,這取決於溫青痕給的態度。
目前,姬犀是他們共同的敵人,就算敵強我弱,他們也仗著人多勢眾,不怕再多一個溫青痕做敵人。而且,他們堅信,外界傳聞聰明伶俐天資過人的溫君會懂得審時度勢,做出於他們有利的“正確決斷”。
“欸!小妹,你這話說得就沒意思了!這是家宴,父汗又不在,我們兄弟姐妹幾個就是發發牢騷,也想請青痕支支招!”
姬犀和花火坐在一旁,品著南麓國使者送來的今年第一批新茶,就像是局外人一樣,對他們拙劣的表演不聞不問。
“青痕何德何能,能給各位支招。”
南泌這些兄弟姐妹溫青痕不想招惹,有一個支持自己堅定不移的姬犀就夠了,他們遠在北莽王庭,爭的是汗位,能對薊丘、瑪喇勒起到的幹預微乎其微,該如何解決兄弟鬩牆那是大汗和姬犀的事。
他們的威勢天大地大能有大汗一怒巨大?要表明不參與的態度,就要得罪他們,可兩害相較取其輕,溫青痕怕隻怕得罪大汗!
“隻要溫君有心,何事不可成?”
“有什麼法子但說無妨,青痕定盡力而為。”? 要是噓寒問暖聊些家長裏短,溫青痕自然笑臉相迎,要是在這時候還藏著些小心思,他也不會客氣。
伸展伸展腰肢,來活就幹何來懼色。
琿定拍了拍手,一穿著諸華服飾的中年男子似早早在外等候,聽到拍手聲邊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向各位王子公主行禮。
男子轉身對溫青痕與南泌再行一禮,見到眼前這小孩處變不驚鎮定自若,臉上多了一份期待與敬重。
男子大概三十出頭,正值青壯年,嘴邊的胡須有些稀疏,但收拾得規整,又有一身書生氣,顯得幹幹淨淨眉清目秀,看這身板,不像是北境人。
長袖一揮,男子開口便是稍有古越口音的諸華語:“常聞薊丘百年來戰亂頻頻,千裏沃野成了戰場,瘡痍累累,國人被迫內遷,而國內青壯為保身後江山父老,從軍者多死傷少歸家,落得土地無人耕種,就算朝堂再三減免賦稅,府庫仍舊入不敷出,如此人財兩空,也是薊丘一大國,君民為戰而苦之由;我等學子士子每每講世論道談至此處,無不為尊王禮推王法的薊丘歎息惋惜。”
這些事,太學府的老先生每天都在討論,似乎這些馬後炮的談資,能讓一件事成為所有人津津樂道證明學識的途徑。
?
“先生是?”溫青痕不耐煩又不失禮數地笑了笑,他更好奇一個信奉道義,堅持王禮王化的先生,為何跑到北莽做人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