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近秋,天氣漸寒。
夜晚的紫禁城,依然是那麼美麗,那麼燭火闌珊。田七忽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一句詞: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記下的了,也不知道是誰的詞,甚至不知道這句詞的意思是什麼。但是田七依然忘我地追尋著遠處那搖曳的燈火,因為他不知道遠方的燈火之中,是不是有他的愛人、在等他。
這次朝令夕改,放過了死有餘辜的魏忠賢,隻怕是所有正直而有良知的人都不會原諒他的了。雖然因為他是皇上,沒人敢明了說,但心裏說自己冷血、昏庸、糊塗的人怕是十之八九吧。
田七心裏有苦難言,張裕妃的死,確實是他的疏忽了,他從來到明朝後就隻在乎過張焉這一個女人。甚至張焉當初說張裕妃懷有他的骨肉的時候,田七還覺得很委屈,他根本就不知道皇宮中有這麼一號人。
田七有時候真的很恨蒼天,為什麼要讓自己穿越過來附身到天啟皇帝身上。心中萬般無奈和委屈向誰訴說?
張焉大罵自己是昏君的時候,田七的心都碎了,自己的萬般苦衷,有誰堪知?看到張焉含淚離去,田七碎成多瓣的心忽然好恨,恨這弄人的造化,為什麼要出這種事。
小五子靜靜地跟在田七身後,望著田七那削瘦的背影。此時的田七是那麼的孤獨,如一匹孤狼,脫離了狼群,孤孤單單地行走在皇宮的小道上,讓人望而生畏,讓人看而尤憐。看著看著,小五子眼中自然地流出了淚水,心中產生了一種叫做感動的情緒。無厘頭的,沒有原因地被田七的背影所感動,甚至小五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流了淚。
田七默默地想著自己的心事,根本就沒注意到身後小五子的變化。越想越是傷心,越想越是難過;越想越是憤怒,越想越是無奈。天啟六年秋天的夜晚,已經冷了,但是田七幾乎感覺不到寒冷的存在。田七忽然如猛獸般地低聲咆哮一聲,似乎要把胸中所有的不快都化作空氣,隨咆哮散去。
“咳,咳!”田七半跪在地上,用右手支持著身體,劇烈地咳嗽起來。
“皇上,皇上!”小五子被田七壓抑的怒吼所驚醒,看見田七忽然又咳嗽起來,急忙跑上前去把田七扶持住。用隨身攜帶的手帕給田七擦嘴,大量的血痰把白色絲絹染得透紅。小五子驚慌失措,急道:“皇上,皇上!”
田七抬起頭來,對小五子勉力一笑,道:“沒事,扶朕回宮。”
小五子忙把田七的右手搭在自己肩頭,艱難地站起來。小心地扶著田七回往乾清宮。看著田七蒼白的臉頰,小五子哭道:“皇上,奴才去請太醫吧。”田七吃力地抬起左手為他揩去滿臉的淚水,笑道:“傻,傻小子,哭,哭什麼?”
小五子堅持道:“皇上,讓奴才去請太醫吧,太醫來給您看了,您就不咳嗽了。”
田七道:“朕沒,沒事,朕回去,回去躺一下就沒事了。不,不許再提請太醫的事,聽到了嗎?”
小五子道:“可是。”
田七把眼一橫,顯然是生氣了。小五子看田七發火,也便不再堅持。小心翼翼地扶著田七往回趕。
輕輕地讓田七躺在床上,小五子拉來錦被給他蓋上。
田七看著滿臉焦急、欲言又止的小五子,開口問道:“想說什麼就說吧。”
小五子懾懾道:“太醫…”看著田七又要發火,小五子趕忙住口,過一會兒又小心道:“奴才去請皇後娘娘過來吧,好麼,皇上?”
田七歎了口氣,擺了擺手道:“小五,朕知道你關心朕了,朕沒事,你下去休息吧。還有,朕咳嗽的事,不能讓皇後知道,明白嗎?”
看著這倔強的小子,田七道:“回答朕!”
望著田七堅定的眼神,小五子終於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夜無話。
次日清早,小五子進來稟道:“皇上,廠衛大人來了。”
田七皺了皺眉頭,鄙夷道:“他來幹什麼?”
“昨天下午皇上安睡的時候,廠衛大人就來過,奴才見皇上正在休息,就把他給打發了回去,請他今天再來。”小五子答道:“沒想到廠衛大人今天來得這麼早,不過,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