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是廢話嗎?但官場規矩總是要守的,都司剛要回話。轟的一聲,火光閃現,接著是一發炮擦著船體落到水麵,爆炸時候濺出高大的水柱。這艘船大,不過輕輕晃了晃,離炮近的幾艘小船就沒有這麼幸運,掀起的浪直衝小船而去,在上麵的幾個兵丁若不是緊緊抓住船舷,就要被掀到水裏。
總兵雖沒看到,但能聽到那些兵丁傳來的驚呼,臉色變的十分難看,揮手止住要回話的都司,隻吐出兩個字:“還擊。”就再也不說話了。
都司也知道該還擊,可是雖有作戰預備,但都沒預備夜襲,這時候不知該說什麼好。總兵下令後沒有得到回答,眼轉向都司,頭一抬:“怎麼,難道兵丁們還在睡覺。”
不等話說完,海螺的聲音又響起,接著火光再次閃現,一發炮又落了過來,這次就沒打到水麵上,而是對著旁邊的大船打去,炮落在甲板上,接著猛然炸開,在甲板上的兵丁們躲閃不及,有幾個的衣衫著火,頓時哭爹喊娘起來。
這陣陣聲音傳進總兵的耳朵,他的臉色變的像鍋底一樣,伸手一抓就把都司抓到自己跟前:“聽清楚,還擊,點炮,小船出動,發動還擊。”都司沒料到他突然發火,有點抖地說:“大人,可是作戰方預備都是白天的。”
總兵看一眼那像墨一樣黑的天色,手並沒放開都司的衣襟:“你傻了嗎?”都司連連稱是,總兵這才放開他的衣服,船頭的燈已經點了起來,雖然隻能照亮眼前一小塊地方,比起剛才那兩眼一抹黑要強了很多。
旁邊船上的火已經被撲滅,或許是總兵的話有了影響,黑暗中開始響起稀稀拉拉的火銃聲音。但這聲音隻讓總兵更加煩躁,這邊的還擊根本就沒組織起來。想不到這群海匪竟然用了夜襲?沒有光照,夜襲是會誤傷自己人的。
總兵在甲板上來回踱著步子,前幾天收到的線報,稱龍澳島上發生變故,鄭家幫幫主去世,現在是鄭一嫂當家,黑鄭兩家已然火拚,人心不穩,正是剿滅的好機會。
想著一個女人,牝雞司晨,手下定有不服她的,誰知她膽量竟如此大,發動夜襲,聽著海螺不停變化的聲音,總兵知道這是在用海螺指揮,閉上眼,手捏的更緊,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如此變通。
海螺聲不斷變化,時快時慢,耳邊的炮彈聲,火銃聲交織在一起,接著竟然有廝殺聲響起,總兵的眼猛地睜開,廝殺聲?難道他們竟然已經上了船?
此時已經不需要燈了,炮的火光比燈要亮很多,總兵能看到海麵上的船隻已不像剛才那麼整齊排列,而是橫七豎八在那裏,有些小船已經被掀翻,還有些上麵有搏鬥的動靜。
如果是白天,總兵就能看到海麵上不僅是黑,而是人的鮮血染紅了這片海。總兵的眼睜的更大,對身後的人沉聲下令:“船向前,我要親自去會會。”
這命令讓人有些手足無措,身後一個參將抱拳道:“大人,此時不宜去涉險。”總兵轉身盯著他:“我是主帥,怎可退縮?”參將被他盯的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是”
“大人,這不可。”寧展鵬的聲音響起,他身後還跟著已經抖成一團的趙副將,看見總兵,趙副將簡直就要哭起來了:“大人,何不往後退幾裏,等到天亮再打?”
總兵的巴掌揮起,又生生忍住,等天亮再打?他當小孩子過家家嗎?寧展鵬才不管趙副將說什麼,抱拳對總兵道:“大人,以卑職看來,他們船隻和人並沒有我方這麼多,不然也不會趁夜色之時猛然偷襲,就由卑職帶兩艘船繞遠路過去,包抄後麵以解此急。”
這個法子總兵方才也想到了,隻是一時沒有人來做這件事,寧展鵬主動請纓是再好不過的,用手拍一拍他的肩:“好,就由你帶兩艘合適船隻穿到他們後麵去。”
寧展鵬又行一禮,這才轉身下去,趙副將此時什麼話也不說,隻是緊緊貼著總兵站著。總兵在心裏計算,沒有燈光,船必然開的極慢,要繞過去也是兜很大的圈子,隻怕要個把時辰。
聽著趙副將不停地在背後吸鼻子,總兵心裏的煩躁不安更重,回頭聲音溫煦地問:“趙大人,那日就說過你等在府城即可,這船上艱苦,你的身子受不了。”
趙副將忙把手收回去,還他下屬的禮節:“下官既是武官,自然也該出來戰場上見識才是。”聲音剛落,一發炮彈又打了過來,這次是正正落在這艘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