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西餐廳。
晨曦獨自一人在桌邊坐了半個小時後,有急促的腳步聲朝她這邊而來,很快,名貴的黑色皮鞋映入她眼底。
男人渾厚而略帶喘息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晨曦,對不起,我遲到了。”
晨曦並未看他,垂著眼冷嘲:“我該感謝你隻是遲到而不是又一次失約。”
男人神色明顯一僵,無言以對。
他沉默著在對麵坐下,抬手招來服務生,接過菜單往她麵前推了推,“這裏的菜色都很不錯,點一些吧,我們好像也沒怎麼坐在一塊兒吃過飯。”
晨曦抬眸看他,溫涼的開口:“再好的菜色,對著麵目可憎的人,也難以下咽。”
空氣有一瞬的凝滯,站在桌旁的服務生尷尬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晨曦安看著對麵男人徹底暗沉的臉色和不自覺緊皺起的眉,淡淡的催促:“吃飯就免了,你到底要說什麼?”
總不能占著人家的地方,光說話不吃飯,林遠謙隻得隨意的點了一個牛排,待服務生走開後,他才道:“昨天有些事絆住了腳,抽不開身,你不要……”
“如果你是要和我說些廢話的話,那麼我們就沒必要談下去了。”
晨曦打斷他,拿起手邊的包,意欲起身,林遠謙連忙攔住,眉間掠過極深的無奈。
他看著眉目冷淡的女孩, 斟酌著道:“你媽媽生前欠下的賭債我會替你還清,以後你就留在江城,讓我來照顧你吧。現在你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我實在不放心。你媽媽泉下有知,也不會安心。”
晨曦平靜的聽著他說完,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要照顧我?替我還錢?以什麼名義?我的父親麼?那你要怎麼對你家裏的嬌妻愛女解釋,我這個多出來的女兒?”
她譏誚的冷笑,幹淨的眼睛堆滿了涼薄的諷刺,”林遠謙,你當年好不容易把你的過去抹的幹幹淨淨,神鬼不知,現在又何必重新撿起來,不怕晚節不保麼?”
一瞬間,男人臉上有一絲猶疑稍縱即逝。
晨曦看的真真切切,笑容愈發譏諷:“你從前不像個男人,現在也是。突然叫囂著要照顧我,是婦人之仁還是愧疚?不論前者還是後者,我都不需要,當初為了媽媽的病我找上你是我豬油蒙了心,現在我們還是徹底了斷了吧,以後不再見,再見就是仇人。”
晨曦自認狹隘又偏激 ,和他,連陌路都當不了,隻能當仇人。
林遠謙年少窮苦,青年揚名,中年顯赫。
活了半輩子,好像隻有在晨曦麵前束手無策,無言以對。
他深歎,眼底的晦暗泄露出他深深的無力,“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是你不能意氣用事,你一個人,無依無靠,要……”
“輪不到你擔心。”
晨曦打斷他,唇邊的冷笑淩厲的像是一把刀,深深刺入林遠謙的五髒六腑,“我這麼年輕,長得又不差,隻要夠不要臉,總能活得下去的。”
林遠謙一怔,恍然明白過來,隨即臉色一冷,“晨曦,你是我的女兒,我絕對不允許……”
他的話再一次被截斷。
口袋裏的手機劇烈的震動起來,他拿出看到來電,眉頭皺了皺,接通,聲音溫柔:“喂,事情還沒有處理好,嗯,你不要擔心,晚上……”
晨曦冷笑著看他驟然柔和下來的神情,起身離開。
身後,林遠謙握著手機想要追上來,偏偏有兩個女孩子認出了他,興奮的衝上去圍住他。
“請問您是林遠謙林大師嗎?”
林遠謙追逐著晨曦漸行漸遠的背影,常年的形象與習慣又迫使他耐心的應對著麵前的兩個女孩子:“是的,是我。”
“太好了!林大師,您可以給我們簽名嗎?我們都是美術學院的學生,都是您的粉絲,您的每一場畫展我們都去看過……”
女孩子激動的聲音愈發模糊,晨曦停住腳步,轉頭仿佛還能瞧見那個男人即便已過不惑之年依舊英俊的側顏和溫潤的笑。
林遠謙,年輕時從默默無聞的美術老師慢慢變成享譽國際的大畫家,和宋家千金結婚之後轉入商界,仍然遊刃有餘,潔身自好,忠於家庭。
這種需要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才配得上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有一段拋棄妻女的黑曆史呢?
晨曦曾經不止一次的想,就算她將他的黑曆史公之於眾,大約觀眾隻會說她是無腦的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