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琳琅滿目的掛了很多婚紗,晨曦走進去的那一刻便一眼瞧見了她將要穿上的那件婚紗。
在一片純白裏,它其實算不上紮眼。
大約是看過了太多遍設計圖,它的樣子早已凝固在了腦海裏——沒有繁複的花紋,沒有別出心裁的款式,簡潔到極致,卻就是叫人挪不開視線。
它是藝術品,包含感情的藝術品。
晨曦在這一刻忽然明白,為何林遠謙狠心拋棄妻女,媽媽卻依舊對他念念不忘——他們之間或許真的有過刻骨銘心的感情,即便他給過深刻的傷害,曾經的感情卻能與之相抵。
團隊的負責人看見晨曦獨自一人過來,微微有些驚訝。
通常看婚紗試婚紗都是未婚小夫妻兩個人一同過來,新娘喜歡固然最重要,也要聽聽新郎的意見啊。
不過慕時琛身份不同於常人,抽不出時間來也是正常。
負責人收起驚訝,過來熱情的招呼:“路小姐, 您要不要現在試試婚紗,如果有哪裏不合心意的地方,我們及時改製。”
晨曦收回視線,點點頭。
婚紗穿起來有些麻煩,負責人叫了幾個員工過來幫忙,幾個人七手八腳的,為了不損壞婚紗,全程小心翼翼。
晨曦也莫名覺得心跳有些加速,好像稍加不注意,就是對婚紗的褻瀆。
……
CJ在江城有且隻有一家旗艦店,剛好集團打算和CJ品牌展開新季度的產品合作,所以開車路過那家旗艦店時,林遠謙心頭一動停了車。
他隻是單純的想進來觀摩一番,卻沒想到猝不及防的被勾起那些深埋心底的陳年舊事。
晨曦穿著婚紗從試衣間走出來的那一刻,他恍惚的以為自己夢回二十多年前——那時他對路安安許下娶她的承諾,盡管他早就心有所屬、盡管他們開始的多麼荒唐,摻雜了多少心機與算計,他仍然義無反顧的娶她,用盡心思為她設計了獨一無二的婚紗。
隻可惜,他們的感情太脆弱宛若一場笑話,都未堅持到她穿上婚紗的那一天。
時間走過兩個輪回,竟然好似又回到了起點。
林遠謙呆呆的看著不遠處的晨曦,眼底有些酸澀幹燥,隱隱要落下淚來。
他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晨曦……”
在這裏撞見林遠謙,晨曦沒法不震驚,尤其她身上還穿著世間僅此一件的婚紗。
可是麵對林遠謙,即便他的神情深沉厚重的令人為之動容、即便他的聲音低啞的令人鼻酸,她也能最快的收拾好所有亂七八糟的情緒,隻留下毫不掩飾的、外露的冷漠。
“林大師?好巧,竟然能在這裏遇見。”
他的粉絲以及畫壇的某些後起之秀都稱呼他林大師,這是尊稱,偏偏每每從她嘴裏說出來,都仿佛夾帶著無限冷嘲。
旗艦店的負責人是認識林遠謙的——宋家在江城做時裝品牌起家,雖然與傳統豪門慕家段家之類不能相提並論,但也家大業大,林遠謙和宋家唯一的千金宋錦結婚後,便接手了宋家的集團,他雖然是半路出家,但也在時裝界混的風生水起,最近更是要與他們CJ合作。
負責人臉上堆了笑,熱情的迎了過來,又招呼著人上茶:“林總突然造訪,咱們這店麵簡陋,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林總多多見諒。”
林遠謙原本一瞬不瞬的看著晨曦漂亮又尖銳的臉龐,此刻也隻能分出點心思來應付。
晨曦趁著這空當,果斷的轉身走回試衣間,幫忙穿婚紗的員工立即跟進來。
“路小姐是覺得婚紗哪裏不合適嗎?”
這婚紗說不出別致之處在哪裏,但就是引人注目,穿在晨曦身上更是驚豔而契合,根本就是為她量身定做。
所以員工們都覺得這婚紗著實挑不出瑕疵來,可這位她們得罪不起的慕太太卻在穿上後就冷了臉,看著鏡中無可挑剔的自己,眼神也是冰冷至極,春寒料峭的那種冰冷,叫人不寒而栗。
員工們有些戰戰兢兢,晨曦也察覺到了,她脫下婚紗,換好衣服,抿唇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沒有不合適的地方,它很完美,完美到就該高高掛在櫥窗裏,供人凝望就夠了。”
這件婚紗是媽媽深刻而美好的記憶,同時也是林遠謙的,甚至是出自他手。
晨曦對他的厭惡在他驟然出現的時刻就蓋過了這件婚紗的美好意義。
她恨他,恨一切與他有關的人或物,不管怎麼努力,她最後還是過不了心上那道坎。
所以,媽媽與這件婚紗無緣,她亦然。
員工自然對她的心思一無所知,光聽她的話,隻覺得這是對婚紗的盛讚,頓時放下心來,紛紛出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