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漫漫雪夜,受了傷的少年,借著積雪反射出的光亮,摩挲著走進了畫室。
畫室裏的女孩子被突然闖進來的陌生人嚇了一大跳,警惕戒備的姿態很明顯,但是鮮妍眉眼依然如畫。
好漂亮的小姑娘。
年少方艾,他第一次對異性有了最直觀的評判,評判來自於被吸引後的注目。
“你……你受傷了?”女孩子驚訝又溫軟的聲音落入他耳裏,烙入他骨髓深處,經年不散。
晨曦……半夢半醒間,慕時琛以為看到了晨曦,他睜開眼,映入他眼底的卻是容臨似笑非笑的臉。
“醒了?”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習慣性的撐手想要坐起來,一陣鑽心的痛猝不及防的襲來……
“別亂動!”
容臨眼疾手快的將他扶回去,“你受了傷自己感覺不到啊?”
慕時琛皺眉低頭看了眼自己,白色的繃帶纏的嚴嚴實實。
“你也算命大,隻折了一隻右手,休養個十天半個月就能好。”
容臨語帶調侃,落在他身上那雙黑眸更是盈滿了玩味的審視。
慕時琛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你這麼瞧著我做什麼?”
容臨將一直落在口袋的手伸出來,掌心裏安靜躺著某樣閃閃發光的東西,“離婚都這麼久了,還這麼緊張這枚婚戒,你打算把這戒指當傳家寶呢?”
慕時琛表情微滯,下意識的去拿。
容臨比他更快的合上掌心,“你抓的很緊,給你動手術的時候,醫生都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你手心裏摳出來。”
慕時琛的表情更顯失神,但很快,他目光一凝,淡淡的岔開了話題,“封鎖消息了麼?”
他有意避而不談,容臨了然一笑,倒也沒追問,隻道,“放心,都給你壓住了。另外,你手下人仔細檢查過了,你的車沒被人動過手腳,撞上你的那位司機也沒什麼可疑,隻是酒駕。所以這次車禍貌似隻能定義為……意外?不過慕家那幫老頭子正在搞事搞得歡樂,這事也可能與他們有關。反正還有待調查。”
當然,無論是意外還是旁人蓄意為之,慕時琛未必不能避開這場車禍——他更年少的時候,比現在張揚狂妄一百倍,和很多意氣風發的男孩子一樣,喜歡玩車,飆車的手段不要太嫻熟……再加上以他瞬時的反應能力。
所以……是有什麼影響了他的情緒,令他分心。
容臨摸著下巴問:“大半夜的你不睡覺,開車去哪兒?”
慕時琛薄唇微抿,一時沉默,而後淡淡道,“慕夏這幾日隨時可能會醒。段景川動作頻頻,我放心不下。”
容臨長長的唔了一聲,“段景川那小子陰狠的很,他倒是很有可能從你手底下把人擄走。”
慕時琛沒接腔,而是轉而道,“戒指還我。”
容臨瞥他一眼,掌心攤到他眼前,他極快的拿走戒指,熟練的套回了無名指上。
容臨打量了他一會兒,幽幽開口:“我沒時間照顧你啊,你也不喜歡無關的人碰你,護工怕是安排不了,要不給路晨曦打個電話吧,”
病房裏一時安靜,好半晌,慕時琛繃著下巴線條,深刻淩厲,“不用。”
容臨無情的拆穿他,“別口是心非啦!”
“不用了。”他果斷且毫不猶豫的吐出重複,低低沉沉的聲線掩藏著某種自嘲,“她會以為我為了慕喬在使苦肉計。”
“……”容臨訕訕的撓了把自己的頭發,磕絆道,“那你還是要好好休息,段景川和慕夏那邊我幫你多盯著。”
“謝了。”
容臨偶爾揶揄好友使喚他使喚的太不見外,可真從他嘴裏聽到一句謝謝,哪怕沒那麼正式誠懇,他還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這份不舒服更多的因為他從好友身上看到了難得的無力和疲倦,以及深深的落寞。
男人之間實在很難表達出言語上的安慰,容臨默默在心裏長歎一聲,麵上隻伸手輕輕拍了下好友的肩膀。
可憐的娃……在江城“掌控雷電”多年,此時此刻,居然隻有他這個損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