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滿臉哀戚搖搖欲墜,晏昇呼吸一滯,心尖微微震顫。
這才察覺她瘦得嚇人,自己手裏就像是抓著兩根骨頭。
“衛令姝你別演了!”柳璧禾驀地提高聲音,將晏昇從怔忪中驚醒。
“你恨祖母隱瞞你晏府每一代第一個孩子都長不大的事情,把蘇蘇的死怪到祖母身上!”
“阿昇,我聽到衛令姝說要讓祖母給蘇蘇償命!”
晏昇驟然僵住,最後一根理智的弦,在頃刻間被崩斷。
再開口,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一絲猙獰的寒意:“是因為蘇蘇嗎?好,好……”
“不!晏昇,我不求你相信我,隻求你不要讓柳璧禾再接近祖母!她會害死祖母的……”
“我隻相信我的眼睛。”
老管家因包庇衛令姝而被趕了出去,這還是看在他給晏府服務多年的份上。
而對衛令姝的判決便是——天明的時候,沉塘。
夜色緩緩退去,天邊一絲曙光乍現。
衛令姝氣息奄奄。
“砰”——
一個約一米長的雕花檀香櫃子,上麵還帶著一些泥土,直接被擲在衛令姝麵前。
無神的眸子驟然緊縮,不可置信般劇烈的顫動著。
她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讓自己眼眶幾欲撕裂,差點發瘋的一幕!
“蘇……”
那不是櫃子,是棺材,是蘇蘇的棺材啊!
本以為已經心如死灰,再沒有什麼能擊垮她,卻死也沒想到,晏昇還能更狠更絕!
趕過來的族老冷哼:“那個短命的小雜禾中怎麼配得上用百年檀香木?”
話落,他快速的將棺材舉起來。
“不要——!”
衛令姝撕心裂肺地撲上去,棺材便重重砸在了她身上,一口暗紅的血隨即噴薄而出。
身體被砸得幾乎四分五裂,她像是感覺不到痛楚,吐著血緊緊抱著棺材。
“不疼,蘇蘇不疼……”
透過裂開的縫隙,衛令姝看到那裏麵的森森白骨,心髒霎時絞痛得喘不過氣。
她攥緊拳,用力捶了捶心口,為什麼還會痛?為什麼還在跳動?
衛令姝顫聲道:“晏昇,你好狠啊!”
因為蘇蘇是她這輩子不能碰觸的逆鱗和軟肋,所以他就這麼羞辱踐踏蘇蘇,誅她的心!
這也是他的女兒啊!
在場仆人忍不住捂著耳朵,側過眼睛,不忍心再去看去聽。
一位母親淪落至此,再怎麼鐵石心腸的人,都心生惻隱。
晏昇背在身後的手一點點收緊,直到青筋直冒,但他麵上依舊沒有表情。
薄唇一掀:“我把你心心念念的蘇蘇還給你,讓你從晏府走得了無牽掛。”
衛令姝眼裏的恨意讓人心驚,就連那塊可怕的紅色胎記都像是要燃燒起來,醜陋的麵容浮現幾分奇異的瑰麗。
晏昇的眼像是被什麼燙到了一般轉開,不想去看,多看一眼心就擰緊一下。
多可笑,怎麼可能為這個女人心疼?
衛令姝落得這個下場,是咎由自取。
如果祖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那條賤命也不夠償的。
“好,好,我真是謝謝你。”衛令姝彎起沾染血跡的唇:“晏昇,我曾說,我恨你一輩子。”
“如今我要收回這句話。”
“恨”太累了啊。
何必恨你,至死仍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