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左一右站著的,左邊的四十來歲的男人是英國公府上的管家,沈旺。
右邊的婦人是連鳳丫的得力助手,現管理著溫泉莊子的鄭三娘子。
平心而論,這兩個人之中,無論哪一個,今天應付這新店開張的場麵,都能夠穩住局麵。
論能力,無論是管家沈旺,還是鄭三娘子,都早已經摸爬滾打地曆練出一身的老練圓滑。
此前,鄭三娘子原本想著的是,這新店開張,當家的大娘子不會露麵,多半這件事情就落在她身上了。
而沈旺呢,因為得了之前大小姐的口信,這店鋪開張之後,有他主事,這麼一來,那新店開張,也必定少不了他。
這二人全沒有想到,身前這清瘦的女子,誰都沒有選,卻挑上了莊子上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
正是樓下現在處在危機之中的朝蕁。
朝蕁是連鳳丫從前在路邊撿回來的。
撿回來的時候,那小姑娘兩個月都沒有開口說過話,大家夥都以為這路邊撿來的來路不明的小姑娘是個啞巴。
有那麼一天,眾人全部驚呆了地看著小啞巴,
眾人眼中的小啞巴在那天的午後,攔住了正準備離開莊子的連鳳丫。
有人就上前要嗬斥小啞巴好大膽子,敢對鳳淮縣主無禮。
上前嗬斥的人,話才喝到一半,一道沙啞得不像是這個年紀小姑娘的聲音,卻極為不自然地響了起來:
“你撿我回來,要我做什麼。”
那聲音,像是沙石磨礪的沙啞,老舊木門沒有上油之嘎嘎的摩擦聲,要不是親耳聽到,沒有人敢相信,
這樣的粗嘎的聲音,是發自一個這般年華鬱鬱蔥蔥的小姑娘的口中。
但眾人驚的是——小啞巴居然不是個啞巴!
而連鳳丫聽到的卻是那句話:你撿我回來,要我做什麼。
那一天,連鳳丫若有所思的盯著麵前攔路的小姑娘,看了半柱香的時間,
直到時間的流逝,她那雙清如水的眸子下,仿佛能夠看穿一切的目光,
直把那小姑娘看得有些拘謹不自然了起來,小姑娘攔路時的勇氣,早已經在這樣平靜卻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下,漸漸弱了膽氣,
那一天,連鳳丫注視著麵前的小姑娘動作不自然地繃緊了肩膀,卻倔強不肯認輸的麵龐,咬緊了牙關,也沒後退半步。
她知,那樣粗嘎沙啞金石磨礪的聲音,是長久不開口後的結果。
在小姑娘明顯膽怯卻故作倔強的神情下,
連鳳丫緩緩地開了口:
“做你自己。”
也是那一刻,麵前滿身防備,仿佛幼小的刺蝟一樣的小姑娘,猛地抬起了腦袋,
滿眼的不敢置信。
好半晌,“我不信。”
因為不敢置信,卻又長久不開口說話的粗嘎,小姑娘的聲音,語調古怪得變形。
“你試一試。”連鳳丫望著不到她肩膀高的小身板,並沒有激昂的話語,平靜得卻讓人安心:
“你試一試,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話落,抬起腳,身形繞過麵前的小姑娘,背道離去。
“對了,從今往後,你叫朝蕁。”連鳳丫平淡的聲音,從朝蕁身後傳了過來。
小姑娘急促地轉過身去尋那個跟她說“從今往後,你叫朝蕁”的女子,那個給了她名字的女子,卻已經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