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誤會了神馬?曲樂表示將錯就錯,反正她的故事的確不能說出來,免得給這個平靜的村莊惹上什麼麻煩。
“先生言重了,”曲樂輕輕點頭,緩緩說道,“先生一家有恩於曲樂,曲樂自當銘記在心。過往已逝,於我而言,最重要的是當下與未來,多謝先生提點。”
“嗬,的確是個豁達的姑娘,”韓先生很是滿意地笑道,“這屋裏有些陳年的話本,日後你若無事,可以來這裏翻閱。至於阿穆,他隻是個孩子,雖然頑皮了些,但心是好的,希望你們能成為好朋友。”
曲樂笑道:“我明白的,謝謝先生。”
自那以後,曲樂就經常往書房裏麵跑,除去那幾本講述市井鄉的誌異故事外,她還順手將那些個大部頭翻了一遍,其中不乏大量的儒學經典。由於很多地方用詞晦難懂,曲樂不得不聯係上下文加以聯想,這才勉強猜出了大概意思。不過一回生二回熟,習慣之後她看得倒也流暢了多。
隻是她不知道,每晚韓先生回到書房之後,都會將書架上的書籍全部查看一遍,對於那些移動過的書籍都會笑一笑。他有時候還會對曲樂旁敲側擊,問一些儒學上的問題,每每都能得到非常滿意的答案,韓先生對此感到既驚又喜。時間一久,他便幹脆將自己解不開的難題坦白說出來,曲樂亦不好意思回絕,隻得去掉一些超時代的見解,勉強湊出一個並不算太出格的答案給他,卻能與韓先生的見解驚人的相似。
與此同時,曲樂也察覺到了韓先生的不同尋常,他所表現出來的學識令人驚歎,絕非一個鄉下教書先生相匹配的!若非曲樂仗著幾千年之後的信息,恐怕她也隻能拜倒他的學識之下。
曲樂與韓先生越談越投機,兩人跨越了幾千年的時光,成為了一對忘年知己。韓先生更是將自己珍藏的手劄拿了出來,希望曲樂能夠從中挑出毛病,助他修改更正。
將手劄從頭到尾閱了一遍,曲樂不禁暗自心驚……這個韓先生果然來曆不凡!
洋洋灑灑的幾萬字,將“儒學治國”分析得獨到且精確,從用詞與寫法上可以看出,這不是一篇寫給普通老百姓看的玩意兒。在這個時空,需要考慮治國大略的人,似乎隻有那位高坐於廟堂之巔的人……
思及此處,曲樂不禁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地低聲說道:“請恕我才疏學淺,我雖然讀了幾年書,但都隻是些小聰明,對於如此深奧的策略,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韓先生望著麵前這個低著頭的女孩,不由心生感歎:年紀小小,做人行事卻能如此謹慎,若是換做男兒身,日後推薦給朝廷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罷了,我也不為難你了,”他將手劄收起來,無奈地笑道,“我也是一時情急,才會想到讓你這麼個孩子來幫忙,既然你不願意,就當我沒有說過。”
曲樂點點頭,應聲出了書房。
在經過阿穆房間之時,見到他正在埋頭做功課,曲樂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站在他身後偷看他寫得怎麼樣了。乍一看去,雖然文采依舊拙劣,但是字卻是寫得好多了,看來這小子努力了不少。
“‘樂’字寫錯了,”她轉身坐到阿穆旁邊,伸手指了指那個錯字,“這是一撇,不是一橫,下筆要又重轉輕。放鬆放鬆,抓筆的力度要把握好,別像是抓雞爪似的。”
阿穆伸手遮住那個錯字,故意別過臉去,黝黑的臉上泛起一絲緋色:“你不知羞,隨便進男人的房間!”
曲樂一愣,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腦袋:“你個小屁股,還男人?!”
阿穆憤怒地將她的手拍開:“你才是小屁股!你全家都是小屁股!”
喲喲,還炸毛了!曲樂笑得更歡了,見他氣鼓鼓要跳起來揍她,她這才一邊笑著一邊離開房間。
“總是這樣!”阿穆咬住筆杆,餘光飄向剛剛扣好的房門,不滿地撅起嘴巴,“不要小看我,總有一天我會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發完牢,他低頭望向那個寫錯了的“樂”字,提筆又在旁邊寫了一個正確的“樂”字,模樣極是認真。
……我一定要努力,絕對不能讓曲樂小看他!
轉眼就到了年底,曲樂正在幫韓母準備過年的物什,韓先生將寫好的對聯拿出來,讓阿穆搬來凳子,小心地貼到門上。
明日便是大年三十,李家村裏家家戶戶都在忙活,一派喜氣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