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妤的聲音那樣淡,落在矛毅耳畔,竟像是燒得火熱的鐵浸入冷水,所有的赤焰、衝動,都被衝掉,最後變成一塊絳色的冷鐵。
他忽然察覺,不管他怎麼說,沒有時間積澱,晉妤永遠會拉起一層紗,將他隔在之外。
圈住她的手臂,一點點鬆開,垂落。
晉妤摸不透矛毅的情緒,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又一次提起這些。
放下掃把,問:“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矛毅黯然,停了半晌,反問:“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有事瞞著我?”
“你想知道什麼?”
“那你呢?你想知道什麼?”
晉妤無言。
好像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她拿起掃把簸萁,去廚房倒掉垃圾:“我給你的卡還在吧?去買個新手機。”
矛毅盯著她的背影,嘴唇困難地翻動:“你真的不和我走嗎?”
晉妤將工具放回原位,視線落到那張兩半的卡,愣了一會。
再出來,她深吸氣,耐心地問:“和你走,去哪兒?”
“哪兒都行。”
“你看,你連一個確定的答案都說不出,還想讓我跟你走?”
“我隻想讓你和我走。”
“為什麼?”
“我不能告訴你。”
“好,就算你不能告訴我,起碼我得知道,我跟你走是去幹什麼吧。”
“過日子。”他說的堅決。
晉妤卻是笑了:“過日子,在哪兒不能過?你是成年人,我也是成年人,但我是個女人,三十多歲的女人,我不可能再像小姑娘一樣陪你去闖天涯。我折騰不起。”
矛毅不甘心:“我不想闖天涯,我就是想帶你離開這兒。”
他固執的樣子,晉妤見過一次,就銘記在心。
知道倔不過矛毅,她不再爭論,緩和地說:“我可以跟你走,也可以離開這兒,但不是現在。”
她上前,折平他的領子,哄人:“你再等一等,等我把這裏的事都解決完,我就跟你走。”
一股無名之火鑽出胸膛,矛毅著急地抓住晉妤的手,大吼:“那時就晚了!”
駱平已經查到你跟梁錦益來往的證據,所有人都拿你當謀害成榮的凶手,要討伐你,你現在不走,到時候讓我怎麼護你?!
他在心中吼出這句話,他想把一切都告訴她,但他做不到。
他也不能如此。
成榮認他當幹兒子,栽培他,將家業交給他,底下千千萬萬的人瞪著眼睛聽他號令,他怎麼能為人不孝,不替成榮洗刷冤屈?!
就算他有心護她,她跟他之間,也始終隔著一條人命。
這是永遠不變的事實。
相處這麼久,矛毅第一次情緒激動,還是因為晉妤。
可她並不知道為什麼。
她隻是以為,他是偏執的任性,是無理取鬧。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都沒有說話。
往事如昨,一幕幕浮上腦海。
那麼多那麼多的美好記憶,能在她這一生中留下痕跡,就已經夠了。
剩下的那些,她不再苛求。
晉妤慢慢抽出手:“你等不了,我們就算了。”
“好……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