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難得下了一場大雨。
外頭悶雷滾滾,駱平坐在狹窄的單間旅館裏,燒開水,衝一杯濃茶。
“別站窗前了,風大,小心著涼。”
又一道白色閃電劈過,窗戶被身側伸過來的手臂關上,矛毅清醒過來,靠著冰涼的暖氣片搓了搓臉。
“幾點了?”
“十一點五十。”
“小五怎麼還沒來?”
“他剛才發信息,說雨天路滑,光明大道有人出了車禍,得繞一段。”
“嗯。”
再無話。
單間很小,衛生打掃的不是很幹淨,衛生間的下水道散發著刺鼻的腐臭味,時不時傳來樓上的衝水聲。
駱平喝口茶,問:“阿毅,你怎麼想的?說說看。”
小五一時半會是來不了了。矛毅拉把椅子到牆邊,坐下:“先說你那邊的情況。你查到什麼了?”
駱平放下茶杯,兩指夾著煙,撣煙灰:“上次你給完我那張卡,我回去就讓小五查裏麵的資金往來,結果裏麵真有梁錦益打來的錢。第一次是一萬,備注是淬金,第二次、第三次分別都是三萬,中間相隔一個月。再往後,基本上就是生意上的來往,沒什麼奇怪的了。”
“這件事你怎麼想?”
“這還用想嗎,肯定是梁錦益收買晉妤,合謀害死大佬之後給的報酬。”
“那為什麼要掛上淬金?”
“這,隨便找個借口嘛,總不能說是分贓。”
矛毅否定,“沒這麼簡單。”
他沿著窗外的防盜窗望出去,漆黑的夜空,雨絲在綠葉間斜斜飄舞,夾雜著悶雷,一聲又一聲地從天空劈下。
難得的一場大雨。
炎熱被洗刷的一幹二淨。
低瓦數的燈泡散發著幽暗白光,駱平凝視矛毅的側臉,看著看著,忽而發現,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沉默寡言,萬事都要請教他的小男娃了。
又靜一會,駱平聲音響起。
陳述句的語氣:“阿毅,你陷進去了。”
矛毅盯著外麵的雨絲,不作答複。
“你是不是忘了成榮是怎麼死的?你忘了你見到他的最後一麵,那些鋼筋穿透了他的身體,他甚至連最後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那麼死了!”駱平回憶起成榮,情緒變得激動,“我跟了他這麼多年,我十二歲就跟著他在外麵打拚,一路看他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他吃的苦,受的罪,挨得打,他的一顰一笑,每一個命令,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他把你當親兒子,他不想讓你卷入到鬥爭裏麵,所以他才不帶你見梁錦益,也不準你跟梁錦益打交道!”
見矛毅沒有任何反應,駱平按滅煙頭,噙著淚抓住他領子,把他從椅子上拽起來:“成榮在認你當幹兒子的那天就告訴我,他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會是個好領袖!他這麼信任你,器重你,現在你卻因為那個女的,放棄為他報仇?!”
“平哥,沒有確切的證據,誰都不能證明她參與了這件事。”
“阿毅,你別再袒護她了行不行?”駱平氣的直咬牙,“她要真是清白的,那些錢怎麼解釋?!就在大佬死後的第五天,梁錦益給她打了一萬塊錢!沒有用途聲明,沒有多餘的解釋,隻有淬金兩個字!”
“所以呢?這能說明什麼?”
駱平失望透了,他鬆開手,同矛毅拉開距離,“你明知道淬金是那個女人開的灰色企業,專門跟人進行灰色交易,專門用來收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