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老板又一次去了二樓。
他每次有心事的時候,都會去二樓,泡一壺茉莉,然後一個人望著窗外靜靜地坐著。
好多人都不知道老板叫什麼,我也不知道,最開始的時候,有人叫他榮哥,還有人叫他成爺,後來有一天電視上放新聞,說梁氏集團的老總梁錦益把旗下最有名的酒店的名字改了,改成了盛榮,再之後,員工們就開始叫老板盛爺。
我不知道老板為什麼要改姓,反正新聞放出來的那天,他看起來很高興,晚上還專門請大家吃了飯。
但是很快,老板那種高興的表情又被更多的愁容取代了。
茶館的氛圍也漸漸變得靜寂而尖薄。
再之後,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經理囑咐我們,從今天開始,不管誰來南葉茶館,隻要打聽老板的事,一律按一級警報對待。不管用什麼方式,一定不能泄露老板的信息,也絕不能將他們引薦給老板,否則不管什麼理由,直接炒魷魚。
茶館裏每天會來很多客人,談生意的,品茶的,甚至是背著原配同情人約會的……各種來路的人像是流星,飛下來,飛過去,來來往往,走走停停,孤獨地藏著各自的秘密。
我有時候會想,我們老板有沒有秘密呢?如果有,他的秘密是什麼?是關於男人,還是女人呢?
茶館裏有許多人說,我們老板心裏藏著一個人,但沒有一個人知道那個人是誰,是男是女。
最近的巡城很不太平。不管是營業還是私下,都得小心再小心。
有一次,老板這樣對我們說。
那個時候,我尚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直到幾天後,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找過來,在茶館裏大聲嚷嚷,我知道你活著,你出來,你出來替我爸爸作證,你告訴那些警察他是被冤枉的!經理麵色難看地把她攆走,我才知道,老板身上背負的秘密之一,被人揭開了。
老板不在的時候,我曾和茶館裏的小女孩們偷偷討論過,那個女人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們說,也許以前有人傷害過老板,那人被警察抓了,但其實是一場誤會,那個人根本不是凶手。
但我始終覺得,這件事遠不止這麼簡單。
我有預感,或許老板曾經假死過一次,他想用這種方式了斷什麼,亦或是處理掉什麼麻煩。但具體是什麼麻煩,我說不清楚,老板也永遠不會對我這種打工仔講。
又過了沒多久,那個女人死了。那是一個陰天,那天,老板依舊穿著白色的風衣,他推門走進來,麵色凝重地對我說,拿兩瓶酒上來,通知服務生,今天不營業。
老板是個很愛惜身體的人,他從不喝酒,可是那天,他一直喝到了淩晨。
我送他回去的時候,他已經酩酊大醉,夜晚的路燈很亮,暖黃色,一盞又一盞佇立在接到兩旁。
我看見後視鏡中他的臉,長發淩亂的遮住臉,脖子仰著,整張臉泛著過分的紅。
過了紅綠燈,老板拍打著車座,讓我停下。
我知道他不舒服,急忙踩刹車,將他扶出去。
他喝了太多酒,還沒走到垃圾桶前麵,就扶著電線杆吐了出來。
我撫著老板纖細修長的脊梁,將他的頭發抓在腦後,一邊催吐,一邊哄他。
他醉的太厲害,喉嚨裏含糊不清地喊著一個名字,不停地說,我好累,我不想再跟你鬥了,你就這麼恨我嗎,為了報複我,不惜搭上這麼多條人命?!
我知道這些話我不該聽到,可是想想看,我們老板這麼有錢,有錢又有什麼用呢,他身邊還不是一個人都沒有。
那一刻,我忍不住抱了他。
我第一次抱他,我將他抱在懷裏,像哄孩子一樣對他說,會贏的,不要怕,隻要你還在,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會過去。
老板一定是醉的太厲害了,他狠狠抹了下嘴,抬頭望向我。
我聽見他喊我,錦益,梁錦益。
那一刻,我幾乎震不出聲。原來老板一直掛念的那個人,是梁氏總裁,有過兩任夫人的梁錦益。
他把我當成了梁錦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