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初夏雖然是如期而來的了,可是這暮春的嚴寒之意,卻依舊是在這夜裏的時候會驟然襲來。
虞半凡生平貪冷懼熱,故而前些日子剛剛入了初夏的時候,便是讓白玉將自己床榻上的一床棉被給盡數收了起來,換上了薄薄的夏被。
窗戶傳來悉悉索索的雨聲,倒非是夏日的暴風驟雨,而是這春日裏才會有的綿綿細雨,順著屋簷滴落下來,一滴滴地敲打在了窗欞上。
虞半凡數著這雨滴聲,竟是如何都睡不著的了。
起先不過是因為這夜裏陡然間發寒了,虞半凡生生被凍醒了,這才悠悠醒轉了過來,倚著墊子靠在了床沿上。
可是現如今,虞半凡的睡意卻是已經消退的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則是無盡的清冷之意。
窗外的雨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卻也是沒有要轉大的模樣,一直淅淅瀝瀝地下著,聽得虞半凡心中原本略帶著些許焦躁的心緒也是逐漸平穩了下來。
虞半凡明白傅和同的意思,傅和同不願讓他人過多的議論這太子府上的是非,為的不過是保住他這太子的位子罷了。
他如今成為太子,哪怕患有絕脈這種不治之症,卻依舊是沒有被免卻太子的身份,想來這麼些年來也是耗費了不少的心力的了。
自己辛辛苦苦耗費心血得到的高位,若是因為一個女子而拱手相送了。無論如何都是會心懷不甘的罷?
虞半凡輕輕咳嗽了兩聲,身子覺著幾分寒意,正欲回到被子裏的時候卻是頓了頓。
自己先前是想要不去參加這生辰宴的,隻是苦思冥想來找不著個借口推脫。現如今若是自己受了風寒,豈不是鐵板釘釘的理由,好讓自己不去參加這生辰宴的?
這皇太後七十大壽,身子骨縱然再如何的硬朗,但是終究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必然是會十分警惕於自己的身子的。
自己這種患了風寒的人若是前去叨擾,這皇太後縱然是不掛在嘴上說,但是心裏頭也是胡躲避不已的。
屆時皇太後背後再同自己身邊的人多說些什麼,也是虞半凡不知曉的了。
自己都能夠想到的事情,傅和同也是必然會揣測到的。估摸著到時候也是不會讓自己去赴宴的了,而這小小的風寒,自己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治好,自己也是無需多遭受痛苦的。
如此想著,虞半凡便是沒有將身子給塞入被子裏,任由這雪白的膀子露在了外頭。
絲絲寒意拂過,虞半凡睡意逐漸濃鬱了起來。
門簷上的捕夢鈴傳來悅耳的聲響,伴隨著那點點的雨聲,好似在拉扯著虞半凡去到夢鄉一般。
虞半凡好像回到了自己曾在太白山上學醫的那段日子。
自己自幼身子骨弱,師傅調配了許多種草藥,給自己養了足足三年的時間才將自己的這具身子給養的有了些起色的了,算是調理好了不少。
可是自己那時候年幼貪玩,夜裏溜了出去踏雪,衣裳也不曾好好地穿著,結果次日便是受了風寒病倒的了。
隻是那時自己受的風寒極其嚴重,依著師傅的話來說,這一場風寒牽連著幾種病症一同出來了,惹得她幾天幾夜都在生與死之間不停地徘徊著。
不過師傅的醫術高超,最後還是將她從那閻王爺跟前給拉扯了回來。隻不過從那以後,師傅便是在她的門上拴上了一把小鎖,為的是防止她半夜再偷偷溜出去玩耍的了。
“若是你再如此胡鬧,受了這般的風寒來,我可是再也不會搭救你的了!”
虞半凡深諳師傅這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性,瞧著那男子瞪著雙目看著自己的模樣,卻是捧著烤紅薯嗤嗤地笑著,“師傅教訓的是,以後凡兒全然聽師傅的話,半個字都不會落下!”
“娘娘,娘娘!”白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虞半凡下意識地便是想睜開眼睛來,可是這腦袋卻是沉重的厲害,四肢也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白玉”虞半凡聽著自己的嗓音已是沙啞不已的了,喉嚨也是因為說了兩個字的原因而疼痛不已,便隻得擺了擺手,示意白玉自己並無大礙。
看來這染上風寒,還真真是一件極易容易操控的事情了。
“娘娘的額頭滾燙的厲害,可是昨夜受了風寒的了?這可如何是好呢,李公公過些時辰便是要來的了,屆時瞧著娘娘這副樣子”白玉的話還未說完,門口便是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便是傳來珠簾被輕輕掀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