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夏季的雨,總是說來就來,且是來的突然,來的凶猛。
這雨似是從天上澆下一盆水來,連連澆著,不曾有著半點的停歇的,好似是生怕自己稍微地下慢了些,這份降雨的活計就是要被天庭給收回去的了。
這如瀑的雨簾是沒有半點要變小的意思,虞半凡前腳剛踏進翠竹園預備著找小廝抬轎子去接傅和同,這雨就是一下子澆了下來,不過眨眼的功夫,虞半凡便是被淋的透濕的了。
向寧瞧著虞半凡這副模樣,忙差人給備了熱水來,便是給擺在了平素傅和同沐浴的木桶中,讓虞半凡先沐浴換衣的了。
“娘娘的身子怕是還有寒氣不曾去掉,這若是又染了風寒,怕是又要受苦的了!”向寧的語氣極其的擔憂且真誠,沒有半點在同虞半凡說笑的意思,是真真發自內心的擔憂之情,累的虞半凡那到嘴邊上的拒絕之意轉了轉,又是給噎了回去的了。
向寧是骨子裏擔心著自己的,估摸著也是不曾多多思考這浴桶的事情,自己若是貿然提出來,也是顯得自己斤斤計較大驚小怪的了。
虞半凡略一頷首,算是表明了自己明白了的意思,便朝著那內屋走去。
這雨下的並不瞧著一時半會兒便能夠減小的趨勢,若是讓小廝們抬轎子去接傅和同,怕是小廝們的身上也是不得半點幹的地方了。
還是等雨小些再說罷。
虞半凡低低一聲歎息,掀了珠簾進了這內屋去的了。
這屋子並不讓虞半凡覺著心上舒服的,盡管現在這屋子沒有半點血跡,空氣中也隻是彌散著淡淡的清香氣味。可是隻要踏進這屋子,虞半凡便是覺著胃中一陣陣惡心之感,腳下仿佛踩著砧板,寸步難行。
這空氣裏的淡淡芳香,恍若間又是陡然一變,成為了那日淋淋鮮血。
可是眨眼間,這屋子卻又根本不是虞半凡先前在自己腦海中見到的模樣。仍舊是隻有簡單的陳設,不遠處的案幾上還擺放著一摞文書,筆枝也不曾好好地擱置好,隻是隨意地擺放在了硯台上,瞧的出來主人離去的匆忙,不曾好好顧及的了。
匆忙?是為了去東院麼?
虞半凡的腳忽然自己動了起來,朝著那案幾走去。
這案幾上一摞摞的文書光是讓虞半凡瞧著,便是覺得有些頭痛的了。這案幾上的文書已經有一部分批注過的了,整齊地收拾著,整齊的仔細間接性地告訴了虞半凡,這堆文書彼時被批改的多麼認真。
如此瞧來,傅和同尚且還是個會好好處理政事的太子了。
這些文書大約都是這京都官府給呈上來的,字密密麻麻的,寫著不少的皆是關於這京都百姓近日來的訴求。
起先虞半凡還權當這些文書不過隻是這皇宮裏派下來的活計,都是關於那宮裏頭的事情的處理的,故而虞半凡也是無心去多管。
可是這一眼瞥去,便是先瞧見這京都百姓四個字來。
瞧著了,虞半凡的興趣便是起來了,湊過頭去端詳了兩眼,才發覺這一摞摞的文書皆是寫著這半年來京都百姓的訴訟,以及等等事情,關於這京都百姓生活的大小事情,皆是變成了這些文書,落在了傅和同的案幾上。
虞半凡微微一怔,思忖了片刻,估摸著這平素裏也是不見傅和同有著多少操勞的,也是不見他對人命如何的上心,莫不是個昏庸無用的太子才是?
可是現如今細細去看,這些文書的批注皆是有頭有尾,道理依據。也非全然同意,也非全然否定,字字句句的理由寫的讓人無法反駁,虞半凡不禁暗自感歎一聲傅和同真真是個治國的人才。
“娘娘,可是需要婢子進來服侍著的?”門口傳來清脆的聲響,聽著像是這翠竹園裏的貼身大丫鬟紅玉的聲音,虞半凡忙退了幾步,迅速地脫了衣服進入這木桶裏,這才答道,“進來罷。”
先前傅和同疑心這府上的內奸是自己,縱然是依著他的脾性是不會對下人和心腹說出來的,但是向寧跟了傅和同這麼久的日子了,也不會不能夠從傅和同的臉上看出些端倪來。
向寧縱然是不會懷疑自己的,可是這例程上的事情還是得做的,故而這才差遣了這紅玉來服侍自己沐浴。
說來是服侍,其實也不過隻是讓紅玉盯著一些罷了。
虞半凡何曾不知曉這點心思呢。
自己本身就無什麼心虛之事,自然也是不用回避的了,屆時若是落了個口舌也是煩的自己要去多作解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