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時正思襯著,扶柳掀開車簾,見她已經醒來便給她披上厚重的外杉,招呼道:“小姐,快下來吃碗熱乎的餛飩。”
張老頭在昭通的驛站擺了十幾年的餛飩攤,大江南北,南來北往的商客接觸了不少,也練就了煮餛飩的好手藝。
將新鮮的豬肉和些許蝦肉打成肉泥為陷,包進擀得輕薄筋道的餛飩皮裏,丟進滾燙的骨湯裏滾一滾,立馬撈起來放進青色的瓷碗裏,舀起一勺熱騰的骨湯澆上去,再撒上一把蔥花,淋上一小勺香油,一碗熱騰騰的餛飩就做好了。
在這樣的冬季,張老頭的餛飩攤總是人滿為患,甚至有些排不上座位的也就不講究地蹲在地上吃了起來。
為了避免麻煩,雲時也戴上了一頂紗織的帽簷,同扶柳坐在餛飩攤角落的位置,慢條斯理地咬著餛飩。巧的是,餛飩攤前有一名食客是走南闖北的說書先生,在眾人起哄聲中,說了一段莊生夢蝶的典故。
據說莊子有一天做夢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夢醒之後發現自己是莊子,於是他開始迷惑自己到底是夢到莊子的蝴蝶呢,還是夢到蝴蝶的莊子。
其中一名食客灌了一口熱湯,不慎在意地說道:“做夢就是做夢,哪來什麼迷惑?人就是人,蝴蝶就是蝴蝶,怎麼就分不清人和蝴蝶了,這莊子是老糊塗了吧。”
說書先生搖著折扇:“然也,然也,何為做夢?何為真實?醒是一種境界,夢又是另一種境界。”
雲時頓時被餛飩噎住了,嗆得不住咳嗽,扶柳連忙倒了一杯水喂著雲時灌了下去。
“小姐,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雲時搖了搖頭:“沒事。”
聽了說書先生的一番話,雲時終於明白了自己總是糾結於這神秘少年的緣由。
對自己來說重生是一場夢境,或者說上一世才是她的噩夢,所以遊曆在兩個世界裏不能自已,有時候甚至會恍惚究竟重生是上一世自己死前的夢境,還是上一世才是自己做的一個噩夢。
是的,雲時對於重生還未完全的接受,任是一個平常的人遇到這種出乎常理的情況也是不能理解的。
真實與夢境,虛幻和現實,唯一的不同,便是上一世從未出現在她生命裏的那個神秘少年。
張老頭走了過來舀了一勺熱湯加進雲時扶柳的碗裏道:“天冷,多喝點湯暖胃,趕路也舒暢。”扶柳一邊道謝一邊問道:“老板你怎麼把餛飩做的這麼好吃的,明明是一樣簡單的吃食,可是老板做的就是不一樣。”
扶柳武藝不錯,可是廚藝真是一竅不通。張老頭其實也不知道有什麼秘訣,隻得老實回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在這裏賣了十幾年的餛飩,大概手藝就是練出來的吧。”又見雲時心不在焉的樣子,問道:“這位客官是有什麼心事嗎?”
雲時抬眸:“老板對說書先生的故事有什麼看法?”
張老頭笑了笑:“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迷惑啥蝴蝶啥夢的,別看說書的說的有多玄乎,其實,不就是自己困擾自己,像我這老頭子此刻賣餛飩就好好賣餛飩,等到哪天真變成蝴蝶了,就開開心心做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