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垂首一旁的老者說:“是,二小姐。老爺在主堂,請。。。”這時,一個小仆快步走來,伏在福叔耳旁耳語了幾句。福叔頓了頓,接著說,“請二小姐隨老奴移步至廂房休整更衣,老爺見過貴客後,直接於晚宴再為您接風。”
雲時默然,突然又看了一眼雲綾,浮出一抹微笑,帶著扶柳等人踱步入院。雲綾怔了怔,原本滿腹嘲諷和奚落,居然無法出口,這一掌奪人先聲,就像打進棉花,連聲響都沒有。
路過主廳的過堂,東邊的廂房是福瑞廳。小時候,雲時和雲熠就與母親住在這。父親以前十分寵愛他兄妹二人,福瑞便是寄予他二人最大的祝福。福瑞廳正前相對於主房的過廳,有一片奇石林,夏日涼爽,冬日也能曬到暖暖的陽光,雲時最愛的,便是夏日端著林嫂做好的冰碗坐在石林裏最大的一塊石頭上聽雲熠晃頭背軍法,或是秋風颯颯,看他一襲白衣舞劍。有時候雲時想,或許是深深淺淺的灰色襯得雲熠的白衣分外帥氣,所以不過剛及冠的雲熠,總能收到熱烈軟綿的來自京城適齡姑娘們的秋波。
福瑞廳再往東是一片竹林。那片樹林,曾是雲時和雲熠每日最留戀的遊玩之所,最妙的就是晴朗時的下午,斑駁陽光灑落,照的人懶懶不願返還。每日傍晚,福叔都要著母親的吩咐前來尋他兄妹倆,不大的竹林,似乎裝下了他倆整個少年時期的天真無邪。
“小姐,您這幾日怎麼老是發呆發神,許是路上勞頓,受寒病了?”扶柳上前扶住雲時。
“沒事,十年了,有些陌生而已。”雲時怔怔,還沒回神。
再往後,便是不願提起的舊傷疤。
也是在這片樹林,母親被指與過府的商人有染,被阮氏母女的貼身小奴密告。那日阮氏追問言辭激烈,有意抹黑母親,但那商人與母親曝光在眾目睽睽之下,雖並未有什麼過分舉動,卻百口莫辯。母親欲辯,然而父親卻是連母親的一聲解釋都不想聽,更是當場說與母親死生不複相見,命他三人淨身出戶,母親不忿於父親的薄情,向來溫婉的她選擇投湖自盡以示清白。“連理枝未成,比翼鳥四散,不想夫妻數年的感情禁不起如此漏洞百出的猜疑,我癡心錯付,原是我活該如此,隻是連累你兄妹二人與我受辱,為母隻此一計,願保清白。雲時,雲熠,不要想著為我做什麼,你們有自己的生活,當要享受這世間美好,莫要被仇恨阻礙未來去路。。。”
“小姐怎麼又說胡話了,年初才離府,怎得過去了十年,小姐如今也才十出有五,哪來的十年讓小姐回憶呀。”扶柳笑道。
對了,雖然我真的是過了十年,可自重生後被逐出府到如今兄長帶著赫赫軍功而歸,這一世也不過一年,雲時想。揉揉額角,還是繼續隨著扶柳走進了福瑞堂。
福瑞堂內的家具擺設都沒有變化,連一年前打碎的雲時最愛的那一尊雙耳琉璃海棠瓶,都找了一隻原模原樣的擺在正堂的方桌上,一切好像隻是昨日夢一場,隻不過,是莊周一夢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