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元元年(2 / 2)

“既然來都來了,咱們做個了結吧。”,雲時歎了一口氣。

“店家,把那壺女兒紅燙一燙,給我拿上來。”

“雲小姐,那不是你您說您要成親的時候喝的嗎?”

“你別管那麼多,拿上來便是。”

“好咧。”

燕祁靜靜地看著雲時。

雲時啃了幾下豬蹄,揩了幾下手,嘬了一小口酒,終於停了所有動作。

“你願意接受一個比你大十歲的女人嗎?”

“何出此言……”

雲時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憋住了眼裏的淚光,開了口。

“你現在看到的雲時,曾在剛過花信年華,便死於她的夫君李慕的劍下。”

光這一句話,就足以讓燕祁品讀了片刻。

“可你如今不過……李慕……夫君……”,燕祁的神色越發凝重。

“曾經的雲時在二十五歲殞命,重生後回到了十五歲的少女時期。”

“簡直荒謬!你又何必編出這番荒唐的話來糊弄我?”

“晉元十三年,我哥擊敗了北方進犯的魏國,得勝歸來,深得皇上器重,封他做了晉國的大將軍。為了讓我過上好日子,我哥小小年紀參了軍。我們兄妹的苦日子,算是到頭了。”

“我不再需要吃殘羹剩飯,睡隻留有一扇窗戶的濕冷地方。我有了屬於我自己的睡房。我不需要再過寄人籬看人臉色的日子。我哥將我帶離北境,接到了遠在京都的雲府。我哥也不用因為我想吃糖葫蘆,去給人當人肉沙包,我這一生都忘不了他那張鼻青臉腫的臉。從此聞著糖葫蘆的味道就感到一陣惡心。”

“晉元十五年,在滿盛京任她挑選的權貴子弟中,雲家千金雲時唯獨了看中了不受重視的閑散宸王,李慕。我不知道那竟然是我噩夢的開始。”

“晉元十六年,在族裏姐妹的嘲弄下,在哥哥十裏嫁妝的護送下,我滿懷期待地嫁入宸王府。”

“晉元十八年,這三年時間,我安心地當他的賢內助,為他打理財務,招攬賢士,安撫家眷,討好太後帝君,為他的宏偉藍圖步步為營。說實話,我很瞧不起當時那個心機深重,精於算計的我自己。”

“晉元十九年,李慕隨軍選征,時染瘟疫,朝野商議之下決定放棄宸王及軍隊,是著了魔一般徹夜出發,帶著雲家的神醫不眠不休地趕到他身邊,照料左右,直至痊愈。”

“也是在那年,晉元帝由於廢太子的事宜遷怒於他,那滾燙的茶水擲向他時,也是我擋在他麵前,替他生生受下這份傷害和恥辱。”

“而後數年間,我苦心經營,央求哥哥雲熠助其一臂之力,李慕終於登上那至高無上的帝位,而我也被封為奉德皇後,共享無邊榮耀。我以為人生終於不再是打仗和防守,而是成了豐饒的帝國,可以頤養天年。”

“然後呢……”,燕祁問。

“李慕坐穩帝位以後,便容不下權傾朝野的雲氏一族,暗中培養親信,一舉拔掉雲氏的根基,昭告天下雲家十大罪,其中一條便是私藏皇室虎符,虎符是皇室十萬鐵騎的信物,是權力和兵力的象征。雲氏大軍是第一個踏進聖元殿,直接接觸先帝的軍隊,而後雲府被抄,找遍全府也沒有虎符的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