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冬山雙平縣。
一輛拖機在“噠噠噠”地爬著土坡,這是輛菱型號的拖機,機車表麵斑斑駁駁,前麵機蓋上的藍色漆掉了一大塊,露出裏麵褐色的鏽斑。
土坡不過3米多寬,一邊是高高的黃土丘陵,陵壁上雨水衝刷成一條一條的,皮鞭抽過一樣,另一邊是隨著土坡不斷升高的山溝溝,溝裏新開的焦化廠冒著白煙,一股燒焦鞋底子的味道。
土坡一蜿蜒向上向嵩壁村,上坑坑窪窪高不平,土坡坡度又大,菱拖機慢慢悠悠地在上晃悠,“噠噠噠”的聲音變成了一陣一陣的“咚咚……咚咚”聲,伴隨著濃濃的黑煙向後飄去。
拖機上坐著兩個年輕人,都剛剛二十出頭。
其中一個年輕人一腿盤坐在拖機後輪擋泥板上,棕色毛領皮夾克,藍白色牛仔褲,大圓臉,虎背熊腰的,他兩手抓住身後的橫杆,仰著身子吼著:
妮,我不能失去你
妮,我無法忘記你
……
駕駛上的年輕人則顯得很靜,他國字臉寬濃眉,臉白白淨淨的,身上裹了個軍綠大衣,大衣毛領立起來擋著風,一臉漠然地開著拖機往坡上爬。
遠處對麵一個黑慢慢靠,眼前了,原來是同村的王福生,十多歲了,在村裏經營個小賣部,這人為人有點不厚道,買賣經缺斤短兩,以充好。
王福生捏緊了自行車閘,後腿一掃,從車上跳下來站定了,他對著駕駛上的年輕人喊道:
“建功,這是從哪兒倒騰來的爛拖機,爬個坡還不如我蹬得快”
駕駛上的年輕人笑笑,衝他點了點頭,沒說話。
旁邊的年輕人衝福生道:王老漢,前麵的坡大,下坡的時候慢一點,小心前輪拋了,扯了跨。
福生笑罵道:斌子,你這小子沒大沒小的,我快嘴上扇你的啦。
斌子的年輕人笑道:你吹,等過幾天我把咱家巧珍娶進門,小心我不讓給你老漢家飯吃。
福生突然大怒,他黝黑的臉瞬間漲滿了血,著斌子罵道:你個狗日的,我日你人,你敢去勾搭我家巧珍,看我不折你一。
高建功在駕駛上趕緊岔道:福生伯,文斌跟你熱哄呐,您這是要下城去呀?
“嗯,下城。”福生臉上的紅慢慢褪下去,高興道:這不快過年了嘛,年關相糖賣的好,我這下城裏多進點貨來。
說,他左腳踩上踏板,右腳向後上方劃了個半圓,屁股穩穩地坐在了坐墊上,準備離開。
這是,斌子突然說道:哎,福生,聽說前些日子你家老大在礦上麼東咬了,咋事啊?
王福生身軀猛地一顫,像是突然從車上掉了下來一般,一隻腳踏在地上,二八大杠斜在他的兩腿之間。
他背著身,雙肩不由自主的聳了起來,頓了頓後,轉過身來。
隻見他麵色鐵青,右臉頰上的肉一跳一跳的,惡狠狠的說道:關你毬事!然後,重新跨上自行車,頭也不地走了。
“咦,這王老漢,聽不出好賴話啊,我去,好心當驢肝肺”斌子抑鬱道。
高建功轉頭瞥了斌子一眼,沒有話。
拖機繼續顛顛簸簸地努力爬著坡,發動機“咚咚咚”的聲音振耳發聵,濃濃的黑煙風吹到斌子的臉上,嗆得的他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