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由沈滇攙扶著進來。

可一進來,老人便掙脫了沈滇的手,她站在門口看著坐在審訊室裏裏麵,手裏戴著鐐銬的兒子,昏花的眼睛裏頓時充斥了淚水。

老人幾次張口卻都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仿佛喘勻了氣一樣,開口說道,“兒啊,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呢?!我以前是怎麼教你的?”

老人的聲音並不重,甚至稍微離遠一點就聽不見了,但在場的人都不自覺的安靜了下來,就連平時很鬧騰的沈滇此時都安靜無比,靜靜的站在一邊,不插話不動手,隻那一雙滿是戾氣的眼睛瞪著馬大龍。

而此時的馬大龍完全陷入了“癡呆”狀態,愣愣的看著不遠處的媽媽,好半天還是隻能擠出一個字來,“ 媽……”

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是讓老人頓時紅了眼眶,“不要喊我媽,你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這個媽?你這樣,讓媽在別人麵前怎麼直的起腰來?!”

老人顫顫巍巍的往前走著,可因為年邁,步伐有些不穩,不過是走了兩步就差點要倒了,急的馬大龍立即就站了起來,卻被困在了座椅上。

沈滇也立即跟著走了兩步,伸手扶著這位老人,眸光微微柔和了一些,“您慢一些,不急不急。”在麵對這個老人的時候,沈滇收斂了所有的戾氣,神情溫和。

老人也沒拒絕,就著沈滇的攙扶不斷靠近馬大龍,等走近了,她才徹底看清了馬大龍腦袋上的繃帶,以及上麵隱隱滲出來的血色,不由的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摸。

馬大龍沒有動,隻坐在原地,滿眼淚水的看著母親。

隻是當手馬上就要觸碰到馬大龍額頭的時候,老人的手又收了回來,她歎了口氣,輕輕的問了一句,“疼嗎?”

輕輕的一句問話,瞬間就打破了馬大龍所有的防備,他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戴著鐐銬的手舉了起來,捂著臉痛哭著。

這還是在場的人第一次看見馬大龍情緒失控,在這之前,馬大龍的態度一直都是囂張而又不配合的,哪怕是招供了,那態度也根本不見任何軟化,更沒有一點點認罪的愧疚之情。

對於犯罪手法,馬大龍甚至是當做炫耀一般說了出來。

但現在,在白發蒼蒼的母親麵前,馬大龍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絲毫不顧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他隻是捂著臉,不斷的哭著,“媽,我對不起你……”

哭泣聲裏夾雜著馬大龍的道歉,聽的老人眼眶更是紅了,她微微抬手擦著情不自禁流下來的眼淚,轉身對沈滇說了一聲謝謝,隨後便讓他鬆開了自己。

“大龍,媽從小就沒什麼文化,但也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你現在都被抓進這裏來了,可見你做的那些事情有多過分!但這位小兄弟也說了,隻要你肯配合調查,還是可以從輕發落的。”老人的聲音不重,卻顯然有著克製的清晰,她看著兒子,真心的勸告著。

“媽……可是我……”馬大龍哭聲頓住了,隻是他依舊捂著臉沒有抬起頭來,“您都知道我到底做了些什麼嗎……”

“我不知道,他們也沒告訴我。”老人緩緩的說著,卻因為體力不支而伸手扶了扶旁邊的桌子。

見此,裴墨深立即向沈滇遞了個眼神,沈滇會意,從一邊拿了張椅子,還特地脫了外套墊在上麵,免得太過冰涼,才讓老太太坐了上去,“您坐著說,沒事的。”

老太太頓時感激的握住了沈滇的手,“謝謝你小夥子。”

說罷,她轉而回頭看著馬大龍,“我問他們,他們隻是說你犯的事情不算太大,隻是不肯配合而已,所以請我來勸勸。”說到這裏,老太太頓了頓,接著道,“可我不是過來勸你的。從小打大,我跟你說了多少做人的道理,你也知道,所以其他的我也不多說,我現在就問你一句,你到底配不配和?”

話音落下,老太太頓時盯緊了自己的兒子。

裴墨深等人也格外注意著這個男人的動靜。

然而馬大龍隻是捂著臉坐著,肩膀的聳動慢慢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