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鍾離流終於背著鳳冠霞帔的鍾璃走了出來。
鍾離流看似文弱,背上背著鍾璃的時候,走的每一步卻都極穩。
似怕背上的鍾璃受了顛簸,他每一步的間距甚至都是差不多大小的,穩當得不曾讓鍾璃察覺到半點不適。
祁驍站在花轎前,見到那抹紅色身影的時候,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甚至忘了動作。
漫天入眼,仿佛隻剩下了這一抹紅。
柏騫承好笑的用胳膊隱晦的撞了一下祁驍的手,低聲提醒。
“皇上愣著做什麼?快射轎門啊!”
看了半天熱鬧的徐久林趕緊將幫著紅綢,拔了箭頭的箭矢遞了過去。
祁驍接過,眼也不眨的飛身出手。
箭頭穩穩的立在了轎門之上,贏得無數歡呼四起,吵嚷得讓人忍不住跟著笑。
鍾離流暗暗對著祁驍翻了一個白眼,小心的背著鍾璃到了花轎前,扶著鍾璃坐了進去。
花轎的簾子放下之前,鍾離流短暫又急促的握住了鍾璃的手,低聲說:“璃兒。”
鍾璃聞言心中猛地一酸,無聲回握。
鍾離流壓下心頭複雜像幼時玩笑一般捏了鍾璃的手一下,轉身直接放下了簾子,背對著鍾璃,對著祁驍難得正色的拱手。
“我生平隻得一妹,在家中嬌養時,恨不得摘星捧月逗其歡顏,今日將璃兒交托於皇上,望皇上日後莫要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也勿讓璃兒受了委屈。”
“若是有一日皇上不再信守初始之言,也勿要做薄情寡義傷人之舉,可直接告訴我,我去將璃兒接回來,隻要我活著一日,她就一直有家,容不得任何人傷損分毫。”
鍾離流這話對常人說無礙。
可對皇上這樣的身份而言,就是實打實的逾越冒犯。
換個心胸狹隘的,當場論罪也是有可能的。
可話出口,祁驍卻半點不生氣。
他一臉認真的對著鍾離流還禮,沉聲笑道:“舅兄安心,你不會有那種機會的。”
鍾離流無聲一笑,無可奈何似的往旁邊讓出半步。
“請。”
祁驍翻身上馬,早已準備好的侍從手中揚起了各色花瓣,口中高聲唱喏。
“恭迎皇上皇後娘娘回宮!”
鞭炮劈裏啪啦的放響一路。
象征著鳳架的花轎在祁驍的陪伴下緩緩前行。
從鎮北候府中前後抬著出來跟上的嫁妝,陸陸續續的蔓延了一路,宛若一條紅色的流動長河。
花轎都走出去半個時辰了,嫁妝還在流水似的往外抬,一抬接著一抬的,震得無數圍觀之人掉了一地的下巴。
“媽呀這得準備了多少東西,才能抬這麼久還沒抬完?有人數了嗎?!”
“前頭過去一百多抬了,眼瞅著這還沒完呢,這到底有多少啊!”
“而且你仔細看,抬箱子的人走得吃力,箱子裏裝著的肯定都是實打實的好東西,鎮北候也太心疼娘家妹子了。”
“皇後娘娘那樣的人品,鎮北候又怎會不心疼?我要是有那麼個能文能武的妹妹,我就算是掏空了家底什麼都給她,我也樂意啊!”
“你可拉倒吧!娘娘神仙一般的人兒,怎麼可能有你這麼個不上台麵的哥哥?可省省勁兒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
人群中驚呼一陣接著一陣,好幾個時辰都不曾停歇。
等嫁妝長河終於從鎮北候府中抬出結束,仔細數著的人一臉震驚的豎起了手指頭,難以置信。
“整整二百八十八抬!二百八十八抬嫁妝!除了皇後娘娘,誰能擔得起這樣的榮耀?”
皇權之下規矩重。
尋常官宦之家嫁女,恩寵再過,頂多也就是一百二十八抬嫁妝。
再多就是逾矩。
鍾璃是皇後,倒不至於被這樣的規矩壓著。
可與曆代皇後出嫁的場麵相比,二百八十八也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街頭小巷驚呼不斷,鍾離流聽著外邊的動靜,有些疲憊的歎了一口氣。
璃兒,哥哥能為你做的,能陪你走的路,就隻能到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