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璃借著她的手坐了起來,慢慢道:“那你又可知,守疆的軍隊,為何會接連吃敗嗎?”
這個韓迎雪就當真不知了。
她心裏隱隱猜測,可那話卻不是她能輕易說出口的。
像是猜到了她的顧慮,鍾璃無聲冷笑,淡淡道:“是邊疆的軍餉出了問題。”
鍾璃和祁驍都是經曆過行伍的人。
對軍隊和軍餉的重視,超乎了所有人。
關於軍餉的發放製度,是鍾璃和祁驍商議後親自定下的。
每一條每一款,都是對士兵的優待。
朝廷財政再困難的時候,也不曾遲發過任何一分軍餉糧草。
甚至還定下了堪稱嚴苛的官員審查製度。
一旦發現貪墨軍餉,絕對是極刑處置。
可就算是這樣,還是擋不住人心的腐蝕。
鍾璃譏誚似的嗬了一聲,輕聲說:“當初為了避免此類情況發生,特意製定了三人連審製,想的是讓三位各司其職的官員互相監督牽製,避免貪墨,可誰能想,這三人竟能聯合到了一起,將撥下去的軍餉糧草悉數變成了自家積蓄。”
守疆大吏在邊疆的寒風中摟著美人吃香喝辣。
驕奢淫逸。
拿性命去守著城牆邊界的士兵卻吃不飽飯,穿不上一件可蔽體的棉衣。
韓迎雪聞言臉色也不太好看,可還是低聲說:“娘娘息怒,這……”
“息怒?”
“你讓我如何不怒?!”
鍾璃砰的一下摔了茶盞,狠狠咬牙:“賣血賣命的兵士沒被敵人的長槍利刃殺死,卻死在了塞外的寒風暴雪當中!報上來的十萬之數,光是凍死病死的就不下兩萬,朝廷每年多撥了那麼糧餉下去,結果隻是讓塞外多了無數哭嚎的冤魂!”
“狼煙起時,那群廢物沒想著怎麼彌補錯失,反而是一味地想著怎麼欺上瞞下,瞞報戰況瞞報人損,甚至還逼著手無寸鐵的士兵上陣當人牆抵禦外寇!”
“這樣的事兒就發生在我自以為的掌控之下。”
鍾璃苦澀的呼出了一口氣,艱難道:“我以為一切都很好……”
她以為自己盡力了。
這盛世就會如自己所願。
結果呢?
現實狠狠的抽了她一個火辣辣的巴掌!
鍾璃臉色鐵青說不出話。
韓迎雪心中苦澀不知從何勸起。
室內滿是死寂時,祁驍拎著一個食盒從外邊走了進來。
韓迎雪連忙斂首行禮。
他像是沒看到韓迎雪似的,站在鍾璃的不遠處,歎息似地說:“阿璃,這不是你的錯。”
鍾璃能想到的再多,也抵不過人心。
鍾璃咬著唇不說話。
祁驍無奈一歎,走上前道:“說是錯,我何嚐不是大意了?”
“是我疏忽了,你別動怒,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可好?”
鍾璃靜靜的看他。
“你什麼意思?”
祁驍輕柔的撫了撫鍾璃的鬢間,輕聲道:“是我親自將那群廢物送到邊疆的,自然是要我親自去清理門戶,這樣的機會,我自是不願讓給阿璃的。”
他語氣溫柔,眼底卻是死寂的冰冷。
“更何況,咱們的宸兒還在那裏呢。”
“阿璃,我是爹爹,我得去接咱們的孩兒回家。”
完全成了背景的韓迎雪聞言驟然抬頭,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