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變了。”
望著說起蘇樺臉上閃過很多種情緒的蕭柒葉,傾澄苦笑道。
記憶裏的蕭柒葉,堅韌如蒲葦,堅定如磐石,冷清如冰雪,臉上唯一的表情便是冷漠,就算求他教她煉毒也是命令一般,但是傾澄縱橫江湖這麼多年,不出軟不吃硬偏偏吃了蕭柒葉這套,將畢生的煉毒絕學交給了兩個徒弟。
隻是這次三年後的再見,他總覺得她有說不上來的陌生。
以往她身上最多就是冷漠,現在她一顰一笑之間吐露的卻是殺氣,一步一步的,她走得很風險卻很穩。
“你回蕭府到底是為了什麼?”
當年蕭府將蕭柒葉送到玉家的決絕樣子他至今記得。
他以為蕭柒葉性格孤冷,這輩子都不會再回蕭家了,沒想到——
“做我應該做的事情。”蕭柒葉冷凝注視著傾澄,透過他那雙清澈如泉水的眼眸將他的所有思量都收入眼底,心中苦笑,麵上卻是冷漠一片,修長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打,道,“你可以留下來幫我,也可以走。”
但是她料定了他會留下來。
“你就這麼肯定我會留下來?”傾澄問道,看了看自己握住杯子發黑的手後,他話鋒一轉,不可置信的瞪著蕭柒葉,“杯子上有毒?!”該死,他竟然沒注意到她給他下了毒!
“我幫你做了個選擇。”蕭柒葉緩緩起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淺笑顏兮,“反正師傅都是會留下來的,我幫你做的決定,不好嗎?”
算計別人之後還大大方方的問別人感受,這樣的事情,可隻有蕭柒葉能做出來了。
傾澄看著自己迅速黑掉的雙手,一股瘙癢從手上傳來,這不是什麼大毒,可特麼的憋屈的是他從來都解不了!從蕭柒葉研製出來這個毒藥出來用他試毒的時候他就栽在這中毒藥上了,沒想到今日還要再栽一次,好在這次不像上次要用他辛辛苦苦培育了好多年的玉冰花做交換換取解藥,隻要留下來即可,他也算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我留下來,你可以給我解藥了吧!”
傾澄無奈,自己這輩子算是最栽在自己這個小徒弟身上了!
“師傅別急,解藥我肯定會給的,但是呢——”
“還有但是!!”
“不然呢?”不滿睨了傾澄一眼,蕭柒葉淡笑,“無極之地,師傅定是知道無極之地的,我想讓師傅往無極之地去走一遭,如何?”
“你想讓我去救蘇樺的母妃?”
“救?不不不,我隻是想讓你去看看,她過得好不好而已。”
衝著傾澄笑了笑,笑中陰險與冷厲畢露。
傾澄不懂了,蘇樺的母妃蘭妃又關蕭柒葉什麼事情。
“我所做的一切,都有我要做的理由。”蕭柒葉腦中浮現那個在蘇世染登基的時候出現的絕妙女子,眼中殺氣愈發濃烈。
這輩子,就算是被萬人誤解,她也要先要了她的命,用來祭她長生殿三百八十條人命!
“那我能不能先知道為何?”
“不能!”
毫不留情的推開傾澄諂媚湊上來的腦袋,“那我能不能知道一下關於她的事情?”以牙還牙,蕭柒葉反擊道,“你這麼多年不在長白山滿世界亂跑,就是為了找她吧?怎麼樣,這麼多年,找到了嗎?”
“我猜你是找到了,隻是人家早已嫁做他人婦,心中縱使有你的位置,你們之間也沒有可能了,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她殺了自己的丈夫,投奔你呀!”
蕭柒葉冷冷甩了他個眼神,既然是那樣,那這樣的女人定然是留不得的!
“你知道什麼!”
傾澄一時間有些慌亂,甩下這句話就要離開,慌不擇路之間往外走的時候竟然撞到了柱子上麵。
看著傾澄跌跌撞撞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蕭柒葉的嘴角冷冷的勾起。
喚來了糖寶:“盯著傾澄。”
“可是小姐,你的身子——-”
“我有回魂丹護體,這些日子並無事。”
到是傾澄,出現在西城的時候便是在蘇世染身邊,若不是蘇世染身邊有他想要找的人,以他的性格是不會多看他一眼的,除非-――
“糖寶定會好好盯著祖師爺爺的。”
“要注意他身邊的女人。”
那個他找了那麼就的女人,她隻在他做噩夢的時候從他的夢囈之中聽到過,他叫她叫做梓兒,還說他一定要煉出回魂丹救她,要她等他,不要走。
梓兒,蕭柒葉念叨著這個名字,有些想笑,
歸雁閣因為傾澄的回魂丹,讓氣氛都恢複了不少。
隻是這時候的桂香園可沒有這麼幸運了。
桂香園門口,郭然麵上帶著麵紗,跟著一個渾身裹滿了黑布的女人跟蕭晴兒對峙站著。
縱使蕭晴兒做的再好,空氣之中還是避免不了的彌漫上了臭氣。
蕭淺嬅皺著眉頭,剛要說話,隻覺得自己的喉嚨劇痛,說出口的也是嘶啞的聲音。
自己的喉嚨與容貌早就被那些毒蟲毀了,吃了太醫的藥喉嚨才勉強能說出話來,隻是這容貌,是沒救了。
現在她都不敢摘下麵紗示人,那露出森森白骨的容貌連她自己都怕看,更何況別人。
而郭然中了蕭柒葉的毒,每到夜晚,不能接受到日光的時候,渾身上下就如置入冰窖一樣刺痛,但是下半夜之後卻如火燒一樣的痛著。
而且上次她出言不遜,被掌嘴五十下,臉上的腫痛痕跡現在都沒有散下去。
這一切,都是蕭柒葉害的,害得她跟她娘在郭府上下被像對待怪物一樣對待,害得她夜不能寐的痛苦著。
都是蕭柒葉!!
這邊的蕭晴兒也不好受,且不說自己的母親現在要死不死的躺在床上,自己上次被蕭柒葉的身邊侍衛推下池塘已經在很多官家小姐麵前名譽掃地了,如今參加宴會什麼的隻有被孤立的份兒。
她絞著手帕,咬牙將蕭柒葉恨得牙癢癢。
“你母親,可還好?”
蕭淺嬅強忍著疼痛,問著。
隻是聞到這臭氣,她就基本能斷定肯定是不好的了。
蕭晴兒搖頭,心中對蕭淺嬅還是有些怨恨的,要不是上次她去找蕭柒葉鬧事,還要將自己的娘帶著,如今怎麼能出這樣的事情!就算是中毒也是她,不應該是自己母親!
“哪有姑媽好呢,現在都能夠站起來說話了。”
沒好氣,蕭晴兒毫不客氣的甩了蕭淺嬅一個白眼。
“你怎麼說話的你?蕭晴兒你沒看到我娘現在很不好嗎,你怎麼能這樣說話?!”郭然見不慣自己的親受辱,攔在蕭淺嬅麵前怒罵蕭晴兒。
蕭晴兒一雙杏眸怒瞪,道:“你娘不好,那我娘呢,現在要死不活的躺在裏麵,雖然每日都叫人去除蟲,可是我身上,太子殿下已經開始嫌棄我身上也染了臭味,誰知道那鬼東西是不是傳染的,你說,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你們滿意了?現在別說是蕭府,以後的太子妃,皇後都可能是蕭柒葉的了,我們還算是什麼東西?”
“嗬,到頭來你還是擔心你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呢!”郭然譏諷出聲。
“太子殿下喜歡上了蕭柒葉?”
蕭淺嬅眸中冷色漸露,“不是讓你跟太子殿下說蕭柒葉的壞話麼,你——”
“我說能比得上太子殿下自己看麼?他一見到蕭柒葉魂兒都被勾走了,現在已經三日沒找我了!”
蕭晴兒何嚐不想時時刻刻勾搭著太子殿下,隻是現在他都不給她機會靠近!
“你娘現在還能堅持幾日?”
蕭淺嬅沉聲問著。
“管她呢,要死就早點死,別把那該死的東西傳給我就好了!”蕭晴兒惱怒道,隨即覺得自己的話在蕭淺嬅麵前說出來不好,於是立刻換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道,“我如今也沒有能力,拿不到解藥,我苦命的娘,我——”
“蕭柒葉有解藥。”
蕭淺嬅隻是冷冷看了她一眼,甩下這句話之後便轉身要走。
蕭晴兒瞪大眼睛,有些支支吾吾:“她有解藥,但是,但是——”她身邊可是高手如雲,就算是有解藥她也拿不到呀!
“你說你還能做好一件什麼事,給老太君下毒,結果老太君越活越清醒,隻要老太君在一天,你娘就不能夠當上蕭府的當家主母,你就永遠是個庶出小姐,就算嫁給太子,也隻能是個侍妾或者是通房,現在要你去管蕭柒葉要解藥你也支支吾吾,晴兒,不是姑媽嚇你,你這個樣子,永遠會被蕭柒葉壓在身下,到時候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後,你說不定就被她隨便指給小廝嫁了,到時候,有你哭的!”
說完了這麼一大通話,蕭淺嬅劇烈的咳嗽了一番。
見到蕭晴兒一副沉思的樣子,她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扶著郭然走了。
“據說蕭柒葉現在病重,已經下不來床了。”
郭然不放心,補上了一句從坊間聽到的傳聞,這才扶著蕭淺嬅離開。
兩人走出蕭府坐上馬車之後,郭然才不解道:“娘,你真的藥蕭晴兒那種人嫁給太子殿下?萬一到時候她——”連自己的娘都能詛咒的人,能是什麼好人!
“她嫁給太子殿下?那我的然兒是擺設麼?”一雙手顫顫巍巍的撫上郭然的臉頰,麵上之下的一雙眸有了陰狠顏色。
蕭柒葉,你永遠都鬥不過我,就像你娘一樣,你們娘兩永遠都是我的手下敗將!
“娘,你真的有辦法讓我嫁給太子殿下?”
郭然心中有了小雀躍,其實她真正喜歡的是墨王,但是墨王三年前已經落寞了,現在,隻有嫁給太子殿下才能做上皇後,以後她做了皇後了,還怕拿不下一個已經無權無勢的墨王?想到這裏,她絲毫不為自己的淫邪念想而羞赧慚愧,更是覺得自己一定要嫁給太子殿下,到時候才能夠跟蘇樺在一起!
一定!
歸雁閣,蕭柒葉淺眠了一會兒,便覺得渾身酸痛。
想到回魂丹也沒有這麼好的作用,剛要做起來讓雅兒去給她準備一些湯羹,便聽見外麵傳來了打罵的聲音。
院子裏,蕭晴兒一隻腳踩著雅兒的手,一隻手揪著雅兒的頭發,惡狠狠的道:“你這個小賤蹄子,本小姐也是你能攔的?”
“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麼?我今天就要打死你,要不然什麼樣的主子養出什麼樣的奴才,主子不教訓,我教訓!”
“染香,給我打。”
將一個鞭子遞給身邊的丫鬟染香,她一腳將雅兒踢開,染香拿過鞭子,殘忍的笑著上前。
雅兒貌美,又因為在主子那裏受到疼愛,渾身上下有一種她學不來的氣質,她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今日得了機會,她一定要毀了她的容,看她以後還能在蕭府裏立足不!
“你這個小賤蹄子,你不是很囂張嗎?今天我就要毀了你的容,看你以後還在我麵前囂張!”
染香說著揚起了鞭子。
隻是鞭子還未落下,一道寒光便從房間裏破門而出,容染香定睛看去的時候,一根匕首,已經直直的紮進了她舉著鞭子的手,力量之大,匕首直接穿過她的手腕紮進了院子裏麵的樹上。
入木三分,染香的手上骨頭全碎,如今隻能靠一張皮子支撐著了。
“雅兒,她剛剛罵你什麼來著?”
幽幽一道聲音從房間裏傳來,蕭柒葉淡定的穿著衣服,眸色瞟著院子的方向。
“她罵我是賤蹄子,還罵小姐。”雅兒迅速爬起來,看著已經癱軟在地上的染香,眸中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