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茶是媚娘送到歸雁閣中的,自然是好的。

“不知蕭小姐相約是為何事。”

趙飛燕輕抿了一口茶葉,杏眸微抬,看著蕭柒葉。

眼中笑意明了,但是其中深意也是不少。

是的,在她理解看來,蕭柒葉出手抱住了王莽的一條腿,她作為報答給了蕭柒葉一塊能夠幫助她做到任何事情的鐵片,如此,便是扯平了。

想來她也是不想過多的攪入其他事情之中。

這樣一個靈性通透的女子,為何能夠甘心留在王忠身邊,還仍由他侮辱毆打,蕭柒葉不理解,卻不想發表異議。

她找她來,自然有她的用意。

“趙夫人,既然您問起了,葉兒也不妨告訴您,這無名山的鐵片,葉兒很好奇您是怎麼拿到的。”蕭柒葉淡笑,端起了麵前的一杯清水,不喝,卻是放在手中把玩,目光一寸一寸的逼進趙飛燕的目光深處,捕捉到了她眼底閃過的那一抹慌亂。

她亂了,慌了。

“據葉兒所知,無名山的鐵片可不是誰都有能力拿到的,且不說趙夫人是如何進入無名山的,據說隻有出了無名山的人才能拿得鐵片,與無名山交易,趙夫人看起來,不像是能夠闖入那生死關頭的女子。”蕭柒葉言語直白,表明了趙飛燕不像是那種能夠從無名山闖出來的人。

因為那裏麵的東西,那種恐怖是不能夠用言語說出來的,蕭柒葉經曆過,才最有資格評判。

“不是我。”趙飛燕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痛苦卻又美好的事情,麵上露出了苦笑參雜的表情。

“是王忠。”

王忠二字從趙飛燕口中說出,倒是叫蕭柒葉驚奇了一番。

而這邊,趙飛燕已經陷入了回憶,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那是十二年前,我與娘家鬧了矛盾,那時,我怒王忠不爭氣,在仕途上一直平庸無能,便起了離家出走的念頭,我沒有帶走莽兒,而是一人離開,誰知道竟然迷路,誤闖了無名山,那個地方,簡直就是地獄,在那裏,我見到了一輩子都不曾見到過的恐怖畫麵,我驚慌,我失措,我恨自己怎麼那麼衝動,那些人將我這個異族夫人視為怪物,他們的族長卻給了我一個機會,說可以讓我闖一次生死門,隻要出去了,我就能活,我根本不行,我隻是一介女流,而那時候,王忠竟然也出現在了無名山,他是來找我的,他求我回去,是他,闖了生死門,將我救出去了,隻是後來,後來————”

“後來他便心性大變,而仕途之上也逐漸有了起色,是麼?”

蕭柒葉接過趙飛燕的話,說了下去。

趙飛燕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蕭柒葉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亮,卻沒有說什麼,隻是歎了口氣。

“王忠如今待我雖苛刻,但是他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蕭小姐,你救了我的莽兒,我便以鐵片相送,你的恩情,我也會記在心上的。”

趙飛燕說得懇切,蕭柒葉差一點就信了。

“趙夫人,恩情說不上,我不是什麼好人,善樂好施不常做。”她既然撒網,便不準備空手而歸,隻是這趙飛燕看起來還沒準備好。

趙飛燕聞言,眼光中的暗色一閃。

“夜深了,既然葉兒也得了趙夫人一個故事,這九江閣是上好的房間,趙夫人便在這歇息吧。”蕭柒葉起身,對著趙飛燕款款點了點頭,不待她回答,便帶著綠意離開。

馬車之上,綠意還在感慨趙飛燕原來與王忠也是伉儷情深。

隻是這樣的話,卻叫蕭柒葉嗤之以鼻。

“你覺得她說的是真的?”蕭柒葉挑了簾子看著外麵的月色,看著綠意。

綠意愣了一愣。

“她去過無名山,也出來了,其中並沒有什麼王忠出現。”趙飛燕,她到底隱藏了多深。

不過不管她隱藏多深,蕭柒葉都會將她掘開來看看。

“小姐,你怎麼知道?”

“因為,無名山中從來沒有規矩,會放兩個人出來。”

說出這樣一句話,她自己也驚奇了片刻。

這樣的話,她以前從未說過,貌似也沒人告訴過她。

隻是為何,會覺得很熟悉,就像是有人在她耳邊提醒了又提醒一般。

於是,就算不是很記得,也能夠脫口而出。

綠意沒察覺蕭柒葉的端倪,仍是歪著腦袋不解趙飛燕這樣做的用意。

而蕭柒葉卻陷入了沉思。

無名山的那段記憶,她到底忘記了些什麼,為何一直想不起!

因為郭府出了這麼大的醜聞,媚娘的屍體並且送回郭府便被草草的埋了。

郭府的老太君得知這些事,竟然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去了。

而郭安全在天牢裏瘋病犯了,竟然將一個獄卒當成了蕭淺嬅活活咬死了,而他也被獄卒頭子直接一棍子打爆了頭,因為沒有及時治療,死了。

蕭淺嬅倒是活得很頑強,郭然自從兩人被抓走之後也失去了蹤影,竟然一次都沒有去天牢裏看過她。

翌日,蕭柒葉得了老太君的允許,去天牢裏“看望”蕭淺嬅。

打發走了獄卒,蕭柒葉命人將牢門打開,信步走入形容悲慘的牢裏,坐在了一邊的石床上,而蕭淺嬅則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如今連發瘋發狠都沒了力氣。

但是即便如此,見到蕭柒葉的那一刻,仇恨支撐著她移到了牆邊,半靠著牆躺著,一雙血肉模糊看不清明眼珠子的眼睛盯著蕭柒葉,良久,笑了。

“十三年了,你越來越像她了,玉無雙,玉無雙,哈哈哈,我還是比她活得久,活得久!”

淒厲的笑聲之中帶著得意,這個人,死到臨頭了還得意。

“是呀,姑姑,你會活很久很久,我娘福薄,如何能活的過你!”蕭柒葉緩緩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牆角的蕭淺嬅,麵色帶笑,隻是眼中的冷意幾乎將蕭淺嬅穿透。

那是恨,亦是嘲弄。

蕭淺嬅,如今的蕭淺嬅在她眼中就是一個可憐蟲。

竟然是打了一個寒顫,她瞪著蕭柒葉,道:“你想幹什麼?”

“我想要姑姑一直活下去呢,活到看到你的親人的下場,不好麼?”

蕭柒葉笑了,紅唇抹起的弧度帶著嗜血的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