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偉業暴跳如雷,“反了反了,天打五雷轟的孽障,有你這麼跟父親說話的嗎……”
眼看兩人再度吵吵起來,楊菲雲煩躁不已,索性閉上雙眼,用兩隻手捂著耳朵,眼不見,心不煩。
不知道過了多久,爭吵的兩人再次消停下來,狹窄的空間裏再次恢複寂靜。
這裏安靜得可怕,就像一潭死水,他們聽不到外麵的聲音,接觸不到外麵的人,精神、身體,都已經很疲憊,他們透過玻璃牆,望著隔壁的客房,眼睜睜地看著太陽升起,然後再落下。
痛苦、疲憊、饑渴交迫,重重負麵情緒就像潮水一般洶湧而來,將他們緊緊包裹,拽著他們奔入絕望的深淵。
陽光透過窗戶玻璃,再次照射在隔壁房間的地板上,也照亮了這間密室。莫佳妮虛弱地倚靠在牆壁邊,耷拉著腦袋,眼睜睜地看著仆人在隔壁客房裏麵打掃衛生,看著仆人仔細擦拭玻璃牆,那種絕望的情緒再度湧了上來,快要將她淹沒。
莫廣宇那個混蛋,為什麼要在牆壁上安裝這種玻璃!如果看不到隔壁的情形,如果不知道有人在房間裏打掃衛生,他們反而還好受一些,現在,明知道隔壁有人,他們卻沒辦法提醒,隻能被動地坐在這裏等死,那種滋味,簡直比穿腸而過的毒藥還要折磨人。
“好餓,好渴……”莫佳妮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幻想著麵前有一瓶涼涼的礦泉水,想象著桌上的保溫桶裏麵裝著豐盛可口的飯菜,用幻想來安撫自己餓到抽痛的胃部。
楊菲雲也已經餓得受不了,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歎了口氣,說道,“這已經是第三天了,保溫桶裏麵隻剩下最後一道菜了。”
“不,還有一碗雞湯。”莫偉業渾濁的雙眼突然爆射出亮得嚇人的光彩,直勾勾地盯著書桌上那個保溫桶,急切地說道,“分食物,快點,現在就分食物,我已經餓得受不了了!”
提到那碗雞湯,楊菲雲和莫佳妮兩人的視線突然交彙,又很快移開,楊菲雲抿了抿唇,麵無表情地說道,“那碗雞湯不能喝。”
莫偉業猛地抬起腦袋,惡狠狠地盯著楊菲雲,“為什麼不能喝?難道你想留到晚上,趁著我們睡著,你一個人偷偷喝掉?”
“呸,你不要自己齷蹉,就把別人想得也那麼齷蹉,那碗雞湯裏麵,是放了藥的,你要是不想變成白癡,就別動那碗雞湯!”
楊菲雲氣得咬牙切齒,若不是看在大家都是階下囚的情況下,她絕對不會多管閑事,讓莫偉業這個自以為是自私自利的混蛋變成白癡好了!
莫偉業大怒,厲聲嗬斥道,“放藥?誰放的藥?為什麼要浪費食物?”
“是我放的!”莫佳妮懊惱地說道,“當初,我們不是商量好,等莫可說出寶藏的下落之後,就給她服用一種藥,將她變成白癡麼?我當時把那種藥放在了雞湯裏麵,要是早知道會發生這麼多事,我肯定不會在湯裏麵放藥……”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莫偉業大發雷霆,抓起地上那根椅子腿,猛地朝著莫佳妮擲去,莫佳妮躲避不及,額頭被砸個正著。
她從小嬌生慣養,細皮嫩肉,額頭被硬物擊中,很快就鼓起一個包,她捂著額頭,就像發狂的母獅子一般,凶狠地盯著莫偉業,厲聲道,“糟老頭,我警告你,不許再打我,如果你再敢碰我一下,我絕對會還手的!”
莫偉業根本沒有將她的威脅放在眼裏,憤怒地說道,“你浪費了一碗雞湯,今天的食物就沒有你的份了!”
說著,他猛地轉頭望向楊菲雲,“菲雲,把今天的食物分成兩份,不要給莫佳妮!”
莫佳妮立刻嚷了起來,“憑什麼,我們大家都是平等的,媽,不要聽糟老頭子的,你給我也分一份!”
楊菲雲心酸地看著僅剩的一道菜,這道菜已經放了兩天,早就餿掉了,可是為了活下去,他們就像野狗一樣搶奪著最後的食物。
回想起過去錦衣玉食的生活,楊菲雲不由掉下了心酸的眼淚,她抬頭望著爭吵不休的兩人,啞著嗓子說道,“我們原本是一家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莫偉業和莫佳妮的爭吵聲戛然而止,室內突然變得安靜。
楊菲雲看了一眼蒼老頹喪的莫偉業,又看了一眼髒得像一隻大花貓的莫佳妮,苦澀地牽了牽嘴角,說道,“曾經,我過得很幸福,我有一個懂事聽話的女兒,還有一個愛我的丈夫……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一切都變了,女兒不再聽我的話,總是跟我唱反調,丈夫變得脾氣暴躁,不再關心我的喜怒哀樂……就算那樣,我還是想著,我們是一家人,要包容,要忍讓,就算遇到困難,我們也要一起度過……”
她看了一眼丈夫,又看了一眼女兒,苦笑了一下,說道,“但是,我沒有想到,越是在困境麵前,越是能夠看清楚一個人的心,我們多麼自私啊,隻想著自己如何活下去,都忘記了我們曾經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