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兒沒有吃晚飯,她現在一點也不餓,也沒有心情吃飯。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思考一個問題,奶娘曾說她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孩子,可現在,她的心卻像一塊石頭似地堵在胸口,鼓鼓的,她用手摸都能摸得到。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還在思考她和表哥的愛情。
愛情?實際上這場愛情就從來沒有開始過,對表哥來說。這把火是自己點燃的,而且越燒越旺,幾欲把自己給烤焦了。
她的愛情來得很快!就在那天看到表哥的一刹間,她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表哥的長相並不是那種讓女孩子一見傾心的人,可不知怎的,她愛他!愛他那兩撇小胡子,愛他那像棉花糖一樣的笑容,更愛他的紳士風度。而其他的男人,看見她的時候,那眼神就像蒼蠅一樣,讓她感到惡心。
她愛他,他應該感覺得到,可在他的眼神裏,她從未看到過自己那像火一樣的欲望,她看到的隻是若即若離的羞澀,淡定,還有讓她著迷的冷漠,特男人的那種,這一點,他似乎像他的父親,自己的親娘舅王海通。
在她的印象中,娘舅就是一個嚴肅的人,從小到大,她很少見娘舅在人前微笑,也隻有看見她的時候,才會露出久違的笑容。娘舅很聰明,爹說過,南京城裏靠打算盤吃飯的人,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娘舅。從她記事起,娘舅就和爹一起做生意,可她十歲那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爹和娘舅當著全家人的吵得麵紅耳赤,從那天起,娘舅就再也沒來過他們家,他自己另起爐灶,做起了雨花石生意,剛開始的時候,勉強可以維持家計,可後來,由於娘舅聰明,算盤打的精細,生意越來越好,現在成了南京城裏有名的石商之一。
想當初,娘舅生意窘迫的時候,爹曾經讓王棟去找過他,希望他回來,兩人繼續合作,或者,給他幾個鹽道,讓他繼續做鹽梟的生意。可娘舅一口回絕了,他說:“好馬不吃回頭草,我既然出來了,就不會再回去!不過,讓董樹林放心,我絕對不會再染指鹽梟的行當,或者背地裏搶他的盤子,不為多年的兄弟情,也為我死去的妹妹,還有雪兒。”
娘舅說到做到,果然徹底的退出了鹽梟這一行當。
這或許也是爹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吧,雖然兄弟反目,卻沒有走上刀兵相見的仇路,因為娘舅太了解鹽梟的內幕了,特別是爹的進貨和出貨。一開始,和爹一起跑路的其他幾個鹽梟,害怕娘舅“挑水”,到官府去告發他們,於是,他們就給爹出狠注意,要爹按行規“李代桃僵”處置娘舅。
“李代桃僵”可不是兵書上所說的偷天換日,而是鹽幫中處置人的方法,近乎官府中的所說的“連作”差不多,但兩者又有本質的區別,“連作”就是株連,俗語說:“跑了和尚,跑不了寺廟!”一條繩上拴著沾親帶故的一堆螞蚱。
而“李代桃僵”卻是名副其實的一換一,必須走一個來一個!而且來的這個人必須是所走之人的至親,兒女為先,沒有兒女的就找最親的親戚替代。這樣做,主要是怕走之人“挑水”,如果把他的兒女親戚壓在這兒,就不怕他不有所顧忌了。
爹最終堅持沒有那麼做,並以身家性命擔保!也幸虧爹堅持,要不,替娘舅“李代桃僵”的人就會是表哥了,那命運將會如何呢?她還會為了他徹夜難眠嗎?她還會要他,愛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