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峰怔怔得呆立在那兒,他不想傷害雪兒,也從沒想過想要傷害她!可就在剛才,董雪兒那幽怨而又恨意切切的話語讓他感到心底發涼,感覺仿佛背後有人在扒他的衣服一樣。如果真如董雪兒所指責的那樣,那他所謂的自私自立傷害的就不僅僅是雪兒了,還有小梅。
對於男女之間的情愛他從沒有刻意的去想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家常倫理之事。他已經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齡,他和張小梅完全是按照兩家長輩的意願走在了一起。一開始自己就沒有明確表示願或不願,隻是一味去迎合兩家老人的心意,一味的去想張小梅的好。他是留洋學子,張小梅是南京女子師專的女才子,兩人雖算不上是郎才女貌,卻也都是知書達理之人。有道是瑕不掩玉,張小梅雖然長相平平,可她身上的淑女之儀和才氣都讓他有一種親切感,這或許就是愛意萌生吧。他對張小梅的愛就像寂靜的水麵一樣,無風無浪,波瀾不驚。當他牽著張小梅的手,望著張小梅的眼睛,那種隻有兩個相愛之人才能感受到的情感碰撞,熱血奔湧,卻從未在兩人的眼中看到過,感受到的隻是如船入港灣後的平靜,徐誌摩詩中所描寫的愛到深處才知痛的感覺也始終沒有出現過。是他和張小梅愛得不夠深?還是-------。可為什麼剛才當董雪兒大膽火辣的眼神撲麵而來的時候,他會如此心動?當董雪兒傷心離去的時候,他會如此心痛?
王子峰越想越後怕!再過幾天張小梅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了,他的心卻為何又彷徨起來,難道他的愛真錯了?他不敢想了,匆匆和長輩告別後便悵然的離開了。
董雪兒哭著跑回房間,心中的委屈像決堤的河水折磨著她,讓她有一種想要發泄的衝動。她開始撕扯窗前的牽牛花枝蔓,把花瓣攥在手心裏一片片的撕碎。溢出的花汁沾在手上,像在滴血。
“我的小祖宗,誰又招你惹你了?”
聞訊而來的鍾紅踮著小腳跑了過來。
董雪兒表情木然的看了看奶娘,一聲不吭的關閉起了門窗。
“雪兒,不要再胡鬧了!老爺和客人都在等著你呢。”
鍾紅強作笑臉,可心中的火氣還是讓她把門板拍得啪啪響。
董雪兒沒有理會的意思,鍾紅的臉麵有點掛不住了,臉色通紅,語氣也跟著嚴厲起來。
“雪兒,聽見沒有?你都十八歲了,該懂事了!快些出來!”
屋裏還是悄無聲息,就像沒人一樣。
鍾紅開始不安起來。她很清楚她的雪兒,個性鮮明,要天就不要地。可以往再耍脾氣,可在她麵前還是有所收斂。可現在,怎麼會如此我行我素,不會是-------。
鍾紅真的害怕起來,語氣也開始濕潤了。
“乖雪兒,奶娘站著累,開門讓奶娘進去好嗎?”
鍾紅的聲音再溫柔,可還是攪動了寂靜的夜色,屋中的一切似乎還是渾然不覺。
“快去把老爺叫來!”
鍾紅真的沉不住氣了。
不一會兒,董樹林和杜蘭月就腳步匆匆的趕了過來。
“怎麼回事兒?雪兒為什麼把自己關在屋裏?”
董樹林惶然中急切地發問著。
鍾紅眼角紅潤的搖搖頭,一臉的愧色。此情此景,真讓她有一種有負所托的愧疚感。雪兒是她一手帶大的,雖然個性是娘胎裏帶來的,可後天的待人處事卻與她有很大的幹係,她真是對不住董老爺。
杜蘭月會心的上前拍拍鍾紅的手,示意她不要自責。
“雪兒,開開門,有什麼委屈和爹說,先開開門好嗎?”
董樹林溫聲輕扣著門拴。
屋裏還是寂寥無聲,仿佛整間屋子都被這無邊黑夜吞噬了一樣。
董樹林的心也開始發慌了,回頭急聲吩咐著下人,要把門硬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