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喪鍾響起(1 / 2)

1937年12月11日,日軍見在其猛烈炮火的攻擊之下,固守南京城防的中國軍隊還是拒絕投降,於是,便調整了攻城策略,在主攻主防禦陣地的同時還從不同方向發起側攻,特別是對南京城的製高點,同時,也是扼守南京城防的最後兩道防線——紫金山和雨花台陣地發起了輪番的空中轟炸。一時間,衝破天際的火光和爆炸聲像要把整個南京城都給炸上天去。

白浪已是殺紅了眼!商會敢死隊亦成了名副其實的敢死隊!原本是名不轉經傳的一支火頭軍,就在這在日寇炮火的煉獄下,在同胞兄弟鮮血的渲染下,把這一個個庸庸草莽錘煉成了一個個殺敵的勇夫!他們已不再是一隻名義上的運輸梯隊了,他們頂著日寇的炮火,踏著兄弟戰友的屍體,扛著彈藥來回穿梭於城上城下,即便是滿眼的恐懼在臉上炸開了花也永不退縮!

日寇的飛機大炮已經狂轟濫炸了一天一夜了!中山門的城門垛和城牆正承受著幾百年以來最殘酷和最瘋狂的蹂躪,城牆的牆皮被炮彈一層層生生地剝去,隨時都有被炮彈撕碎的危險。為了應付突如險情,守軍指揮部臨時決定從主城門樓和各段城垛上抽調一部分兵力組成敢死隊,哪裏有口子就堵到哪裏!白浪帶領著兩個小隊也加入其中。從10日下午到現在,敢死隊已經勇敢地堵住了日軍十幾次的決堤湧入,也替在炮火中搖曳的中山門掙到了些許安然的機會。

午後的太陽已經被漫天的炮灰煙霧給籠罩住了,隻有絲許殘光膽怯地從霧靄的縫隙中偷窺出來,但隨即就被滿地的死屍和血紅嚇得縮了回去,天空隨即也變得更陰沉昏暗起來。

日軍的炮火突然不再咆哮了,叫囂狂妄的日本兵也不再如僵屍般反撲,損失慘重而又久攻不下的日軍不知在耍什麼詭計?開始短暫的戰前靜滯。中山門的中國士兵也趕緊借機修整和儲備彈藥,每個士兵都很清楚,卷土重來的日軍進攻會更加猛烈!下一次,恐怕連喝水的機會都沒有了。

白浪和幾個敢死隊隊員蜷臥在城垛的藏兵洞裏,這片刻的寧靜足可以讓他們回憶和想象很多美好的東西,活著的人世間美好的東西——親人,朋友,甚至是舌尖焦灼,明爭暗鬥的對手都是他們借以留戀人世的理由和對象。以往,這些看上去揮之不去又近乎是都是瑣事,煩事的事物現在竟是如此遙遠,而死亡又是如此的近,近在咫尺,近的滿嘴都是死亡的味道!

“王子峰,想什麼呢?”

白浪的眼神遊離在王子峰身上,不隻是被彈皮劃傷還是被日本兵的刺刀刺傷,王子峰的左眉骨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斑斑血跡從包裹的紗布滲透出來幹結在臉頰上,倒顯得有幾分猙獰之色,不倫不類的猙獰。

白浪的嘴角閃過一絲苦笑,這就是戰爭!

曾幾何時,王子峰竟然有了幾分猙獰之色。這份猙獰在白浪眼裏卻是既可笑又可悲,他反而開始同情這個渾身酸味的紳士男人了,即便他心裏並不欣賞王子峰。可話又說回來,千人千脾氣,萬人萬模樣,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嘴臉,他人的真與假與他又有何幹?可他就這麼在意了!而且,這次還刻意把這個不相幹的人留在身邊,剛才幾次和日本兵近身肉搏,都是他帶著他顧其左右。這可能就是可笑的“愛屋及烏”吧!百靈鳥的聲音依舊還在他耳邊回蕩:

“白長官,告訴王子峰,打仗的時候多張雙眼睛。”就是因為這句話,他便成了王子峰腦後的那雙眼睛。

“王子峰,董雪兒讓我告訴你:打仗的時候多張雙眼睛.”

王子峰好像沒有聽見,可能是眼上的傷痛還沒有退去,他正忍受著刀紮針刺般的痛苦。他的心也同樣正在經受著苦痛:麻木的苦痛,可他卻麻木而又痛苦的清醒著。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殺人!當日本兵的鮮血在他眼前飛濺的時候,教堂的鍾聲也恰好在他耳邊響起,鐺……,那喪鍾為誰而鳴?是為死去的人嗎?那活著的人又是誰?是神父嗎?喪鍾是神父敲響的嗎?王子峰想不明白了,看似猙獰的臉開始扭曲,痛苦的扭曲,開始猙獰到有些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