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你小子是那座廟裏的菩薩?造化夠深的!”
胡天明輕捶了白浪一下,些許責怪之餘是由衷的欣賞。不管白浪是什麼角色,作為軍人,他當之無愧!
“胡營長,趕緊回到你的陣地上去吧,祝你好運!”
萬成渠一臉的嚴肅已緩和下來,威懾的眼神閃動著些許謙色,那句:祝你好運,說得很誠懇。剛才自己以長官令壓胡天明為自己找人,為自己辦非公之事。眼下中山門城頭的戰鬥已進入了白熱化,胡天明作為一任指揮官臨陣脫離,如追究下來,難免有臨陣脫逃之嫌。如果真是那樣,到時自己能不能站出來替他開罪,還真兩說了。
“是!”
胡天明鏗鏘有聲的用軍禮向長官,白浪告別,如割腕的壯士向炮火飛濺的中山門城樓跑去。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他,他們,用一個個悲情壯士的宿命血灑中山門城樓。
萬成渠屏退了衛兵,望著被日寇炮火洗禮的傷痕累累的白浪,於公於私都有一絲不忍湧上心頭。
“白參謀,辛苦了!事已至此,身為軍人,你已經盡忠為國了!當下,日本人在城垣外是窮打猛攻,我方陣地亦是岌岌可危!同時,據可靠電報:大軍團日軍正從當塗渡江,不需幾日就能對南京形成水陸合圍之態勢,到時,我十幾萬國軍將士就恐有全軍覆沒之災了!為了保存國軍實力,以圖日後東山再起,再和敵寇兵不血刃於沙場,總裁已經下達撤退口諭,命令衛戍司令部製定一份周密的突圍計劃,到時,各部按計劃實施。現在,作戰指揮部正在連夜籌劃突圍路線和時間,天亮後,各部去向就會明了。不過,我們教導總隊的突圍路線已定,讓我們於12日晚11時,協和66軍、103師、112師自紫金山北麓、麒麟門、土橋鎮、天王寺以南地區向敵突圍,然後向昌化附近集結。我看你的傷勢也不礙走動,你準備一下,現在就和我一起回作戰指揮部,以免生變。到時,做我的車一起走。”
白浪驚呆了!被萬成渠這一番驚天之語驚得目瞪口呆!怎麼了?南京城就這麼放棄了?國民政府的首府不要了?那南京城的老百姓該如何逃生?他原以為國民政府移駕武漢隻是權宜之計,蔣總統一定會集全國之軍力增援南京城!可剛才萬成渠那番原本不可輕易告人的私語又該如何解釋?他想不明白了!這些天那成千上萬的國軍將士浴血奮戰又是為了什麼?難道壯士的悲情就隻為悲天一怒嗎?難道就隻是為了應付輿論上的不抵抗,不抗戰嗎?
“萬參謀長,萬叔叔!為什麼?這是為什麼!這可是亡國之恥!身為軍人的奇恥大辱啊!”
白浪再也無法控製內心的驚恐,失望,絕望!一時間,淚流滿麵。
“白世侄,不要太拘泥以成敗論英雄,身為軍人就要能屈能伸。越王勾踐臥薪嚐膽,鞥躬屈膝,不也成就了一番抱負嗎?蔣總統此舉,一定有他的護國抱負,軍人的己任就是服從命令。況且,你叔父為了你的事情已經是殫精竭慮了,現在,你正好可以借機讓白長官安下心來,你說是嗎?”
萬成渠知道白浪是一個骨子裏就有軍人氣魄的軍人,要不然,他也不用三番兩次的兩頭受難了。
“萬叔叔,你先回吧,到時該做如何抉擇?我自會讓你給我叔叔一個交代。”
白浪已經從驚詫失意的心境中回過神兒來,他知道現在南京城的命運已經是回天無術了。因為,它的主人已經把它拋棄!昔日的金碧輝煌也即將被殘垣斷壁所代替!隻不過可悲的是它還蒙在鼓裏,還天真的相信它的主人會誓死保衛它。
“那好吧,我還是那句話,你好自為之吧。到時,我在指揮部等你。記住了,此軍事大計不宜宣揚,以免擾亂軍心,你知道就行了。”
萬成渠有些失意的搖搖頭,起身而去。在他內心,他又何嚐願意拱手把南京讓給日本人。
白浪淒然的愣立在當地,一種即將家破人亡,無家可歸的恐懼感就如這冬夜的寒風一樣,颼颼從腳底直灌心頭,他該怎麼辦?他又能怎麼辦!